冷,我真的很冷,身上所有的鲜血似乎已经凝固不会流动,那个玉石铸成的高台在月下发出幽冷的光,如妖魔的眼睛在窥视着我,即使经过风吹雨打,即使野草肆意地生长,但我还是闻到了那浓浓的血腥味。xǐυmь.℃òm
娘,我回来了。
爹,我回来了。
大哥,二哥,我回来了。
我想起我手中锋利的长剑,我听到了剑刺入皮肉的声音,我听到了不到娘的惨叫,因为她不想我难过,心再次撕裂,血淋淋的,永远不会结疤。
“小夜,给我抱抱,就抱一下。”
我拦腰抱住了她,我怕了,我不该来,我不该来,我不该来打扰他们的安息,我冷得全身颤抖,痛得浑身痉挛,全身无力地倒向她。
我以为牵着她的手,我有勇气回首,但她推开了我,撒腿就跑,我轰然倒塌。
“小夜,别走——”小夜,求你,别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我说不出的绝望与恐惧。
夜幽幽,风呼呼,如孤魂野鬼的哭泣。
我将头埋进腿弯里,全身瑟瑟发抖,黝黑的苍穹,无边的黑暗,如潮水涌来的恐惧,就快要将我淹没。
我多想她能陪在我身边,即使不搂着我,即使不牵着我的手,就让我听到她的呼吸也好,但她却仓皇逃离,独留我一个人,像当年那般,孤独而彷徨。
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一步一步朝高台走去,但就是这短短的几步,我似乎走了一辈子,斑驳的高台早已经没有当日的鲜血,但我依然能闻到扑鼻而来的血腥味。
那一天我用锋利的剑刺入了娘的胸膛,娘没有吭声,她朝着我笑,她用几乎听到不到的声音对我说:“忘记一切,别报仇。”
娘的笑容是那样的甜美,她的眸子充满了疼爱与遗憾,即使我的剑深深刺入她的胸膛,她都未曾痛苦吟叫一声,她不想我难过。
当我颤抖地走到爹的面前,当我用剑狠狠刺入他的胸膛时,当我的头靠近他的胸膛,爹对我说:“小狐狸做得好,有多远走多远。”
我每一剑都很狠,我每一剑都用尽全力,只求他们少受痛苦,一剑毙命。
大哥是我杀的,他死前什么都没说,那双眸子充满怜悯,他似乎在对我说:“不要顽皮打架了,要多看书。”
二哥也是我杀的,虽然我那一剑已经很用力,但却不能一剑毙命,他死前还是痛苦地大叫,那撕心裂肺的嚎叫依然在我耳畔响起,让我夜夜不得安宁,让我天天处于烈火的烘烤当中,二哥,我以后不跟你打架了。
那个做我认我做老大,做我小尾巴的阿童男也是我杀的,他死的时候大声对我嚷:“阿童男,我是族长的三儿子,你这兔崽子竟然敢杀我?”
他认我做老大,以为我能保护他不受人欺负,但最后却是他保护了我,我看见高台下木耶叔那猩红的眸子,阿童男是他的儿子。
那一天我不该带他到我家玩,那天他不应该穿得那么光鲜,他不应该长得那么胖,那脸不应该长得那么粉红,一看就像小少爷,而我不应该那么瘦小,我不应该弄得衣服那么脏,让人以为我是下人的儿子。
摩西的富饶,摩西的美丽让周边的虎狼之族垂涎,多年来爹一直与他们友好相处,他们族发生天灾的时候,颗粒无收,爹大力援助,而今日他们竟然贪图摩西的财富,几个族联合在一起,将我摩西瓜分掠夺。
他们说他们并不是贪图摩西的财富,只是想让摩西的族民走上更富饶的道路,但却烧杀掠夺,他们说他们并不滥杀无辜,但他们却将我们这个家族,包括族里对他们有反抗声音的人,全押在这个高台上处死,他们说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托牟族长,这里有年龄相仿的孩子,不知道哪个是他的三儿子。”
“这个黑不溜秋,脏兮兮的一看就是下等人的儿子。”他们将阿童男扔上来高台,我看到阿童男眼里闪过恐惧,但最后他却高声地承认他是族长的三儿子,看到父母都绑在高台上,我很害怕,但我不是孬种。
“我才是这草原之鹰的三儿子。”我高声的呼叫,我看到娘眸子的黯淡,爹的赞许。
“阿童男,你胡说什么。”木耶叔和婶子冲过来,抱着我,说我是他们的儿子,现在神智不清乱说话。
“那就两个都杀了。”那残酷的笑声在摩西上空回荡,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要不就让这小子替我们行刑,他下不了手他就是假的。”他们扔了一把锋利的剑给我,那剑的寒光让我寒了一辈子。
“去吧,活着,报仇。”阿木叔对我说,我看到娘黯淡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那是生的希望。
“阿童男,你过来吧,我不会怪你,你娘服侍了我二十年,如果我们的死能让你活命,我愿意,因为他们就只有你一个儿子。”
娘那天哀求着我走过去,爹的眸子也尽是期盼。
爹说得没错,我是草原上最狡猾的狐狸,谁也欺负不了,因为他们都死了,我依然活着。
我忘记那天我杀了多少人,他们似乎在看一场最精彩的戏,一个孩子拿着刀剑将高台上所有人都杀光了,他们觉得比他们这一辈子看过的戏还要精彩,所以他们高声呼喝。
下面的人不敢哭,他们怕被抓上来被我杀了,鲜血溅在我的眼睛,整个世界变得如血一般红,我看不清他们了,我看不见娘温柔的眸子了。
他们说如有反抗者,下场就如高台者,为了警醒族民,爹娘他们的尸体一直在捆绑在高台上,任由风吹雨打,日晒雨淋,这美丽的摩西竟然出现了鹫鹰,它们啄食着下面的尸体,满足地在高空盘旋,发出让我血脉喷张的嘶鸣。
杀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我晕倒在高台,被阿木叔抱回去,从那天之后我不吃不喝不说话,整个人痴了一般。
年迈的额木奶奶抚着我的头说不怪我,族人不怪我,爹娘不怪我,他们说我是可怜的孩子,我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他们还说我可怜?
我半夜时分,会哭着叫娘,我会疯一般朝高台冲去,但我不敢走近,因为是我杀了他们,我不敢走过去,我杀了好多好多的人,娘,是不是很痛?二哥,我不想杀你,阿童男——我远远看着他们,在黑夜当中如一个鬼魅。
那晚他出现在我的眼前,挺直的身躯如一座山一般,银色的面具发出幽冷的光,但比那面具更冷的是他的眸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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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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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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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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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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