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她这个天朝国师自然知晓那藏地有天朝兵马镇守,其主帅便是由天下兵马大元帅田穆身兼。虽在帝王身侧数年,聂云垂却极少听闻对于天朝来说似臣非臣,若即若离的藏地之事。更何况那田穆深居简出,不仅常年不在朝中,就连偶尔上朝亦是被皇上恩准带刀遮面,不进只言片语。以至于如今的百官之中,恐怕早已无人想得起那张人骨面具后的五官了!
彩衣将军一听聂云垂之言,指尖轻点象鞍,飘然而起,踏着虚空,边行边傲慢地道:“藏地之兵,见天子可不下马,不卸甲!但本将军倒要好好看看你这当今国师有何与众不同!”
待行至聂云垂跟前,那双冰冷冷的眼睛则是盯着她上下打量个不停,如同在选择一只烤好的肥羊该从何处下口一般。
这个时候,陆离心有所想,在五步之外静观其变。至于白钟,自然是让文益心点燃了烟锅,准备看一场好戏。
“将军,”蓝青石身子一侧,挡在了聂云垂身前。他实在忍不下去,又不愿与之纠缠,便恭敬地道:“将军有所不知,我等一行人还要继续赶路,进皇城述职。请将军继续往前,我们绕行便是。”
“哦!”彩衣将军扭过头来,瞪着眼道,“你小子倒是有些特别!不知在朝中担任何职啊?”
“将军,小的是沿海神木镇人,不过一介平民而已。”蓝青石拱手低头道。
“那就好办了!”彩衣将军哈哈大笑,耳垂上的天珠晃个不停,“本将军见你仪表堂堂,天资更是万里挑一,不错,不错,不如就加入我部吧!”说罢,手臂一举,队伍中两个兵士腾空而起,直奔蓝青石!
“咚!”
绞头蕨瞬间出击,也不变化,仅以长棍之态将那两人凌空拦下!
“哟!有法器!”彩衣将军眉头一紧,以迅雷之势左右开弓,两只鹰爪般的枯掌分别钳住蓝聂二人肩头。
“啊!”
谁也不曾想到,这二人发出痛苦惨叫,四膝应声跪地,竟然连丝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制服。又见两团散着阴森之气的黑光从彩衣将军手中溢出,将他们俩从头到脚裹在了其中。
“你们,不出手相救吗?”将军嘴角一扬,目光横扫陆离三人。
陆离牙关一咬,刚要出手,却听白钟笑道:“不不不,将军拿人,我等怎敢阻拦!?再说了,能入职藏地守军,乃是他的福气啊!”
笑归笑,白钟心下却也吃了一惊。虽说那绞头蕨并非完全体,但竟然一击之后便被那两名兵士拦腰按住,就此不能动弹,实属意料之外!
“你,”将军大手微松,望向被浓浓烟雾缭绕着的青衣女子,若有所思地道,“你是他们的头儿吧?”
这他都能看出来!白钟认为此刻的自己灵气尽收,看起来该是与普通人无异。
“是,”白钟犹豫了一下道,“但也不是……”
“是也不是!!!”
也许是因为感觉自己被耍了,彩衣将军突然暴怒,大吼一声。
“是!”白钟只得笑着认了。
“嘭!”
两团黑光猛然闪烁,接着合为一体,仍旧困着蓝聂二人,而那将军,则是腾出了两只手来。
“哐啷啷啷啷——”
一只类似拨浪鼓的金色尖顶器物突现将军手中,并随着那手腕一晃,画起圆来!
“转经轮!!!”文益心大叫一声,口喷鲜血,直直倒下。就连那在海底之底几乎没有敌手的陆离,亦是被那“哐啷啷”之声扰得禁不住双手掩耳,咬牙切齿!
白钟不为所动,在吞云吐雾间望着那彩衣将军晃着手中法器,缓缓升空。
“牛角,羊角!”
两名兵士从队尾升空。
“狼牙,犬牙!”
两名兵士从队首升空。
四名兵士刹那便飞抵白钟顶上五丈处,摆成四方,严阵以待。
随着彩衣将军口唇蠕动越来越快,“哐啷啷”之声愈演愈烈。陆离心中烦闷难当,如同陷入了一片如何奋力下潜也踏不到底的海一般。渐渐地,他不知不觉便蜷身下蹲,最后不得不卧倒在地了。
眼看五人小队只剩青衣少女一人,可那彩衣将军的面色却不好看。他不但没有一丝放松喜悦,反倒更加紧张气恼起来。原因很简单,不光是他手中法器越转越是摧人心魂,那青衣少女手中烟杆子所冒出的烟雾亦是越来越浓重,越来越呛人了!
“咳咳咳!”
被将军唤为“牛角”的兵士率先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接着是“羊角”。
“不对!”彩衣将军突然大叫,仿佛噩梦初醒!“他的烟雾里有灵力!”
“哈哈哈哈哈哈……”白钟借着羽梦舟的嗓子笑出了少女的烂漫天真,“兵不厌诈,你小子倒也灵光,这么快便发现了!”
彩衣将军恼羞成怒,随即大声喝到:“卸甲!”
“咚!”
“咚咚!”
“咚!”
随着四件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却又重如陨铁的纯白麻衣接连从半空砸落,方圆二十丈内顿时黄沙飞溅,粉尘弥漫。
迷蒙之中,陆离强仰颈脖,只见那空中赤裸着上身的兵士从肚脐到锁骨,满身皆是从未见过的黑色奇异文字,看起来诡异至极!
转经轮急速画圆,彩衣将军刹那飞抵四个兵士之上。
“四禽天葬!!!”
彩衣将军一声令下,四个兵士齐齐双手合十,脚下射出霹雳黑光,直击白钟!
“嘭!!!”
巨力碰撞的惊天巨响之下,仿佛整片沙漠都为之一振!
白钟不过三指捏着尺余的烟杆轻轻一挥,四道霹雳便被生生震碎!而那炸裂在空中的黑光如棉如云,充斥四面八方,使得天昏地暗,犹如重回混沌一般。
“嗡————”
一种金属共鸣之声突然响起!
彩衣将军心口一翻,定睛一望,那是青衣女子的烟杆在指间极速震颤所发出的刺耳轰鸣!
接下了迅猛而强悍非凡一击的白钟斗劲大起,他要用这爱不释手的烟杆代替石刀,挥出自己走出海底之底以来的第一招!
可惜,就在白钟兴致满满,即将出手之际,一声尖锐长鸣伴着一道白色光影自上而下,划破黑暗,直抵六牙白象之首!
团团乌云快速散去,晴朗重现。骄阳之下,一只白如初雪的巨鸟静若雕塑,而其脚下那金牙白象似乎早已安然睡去。
“还没演够吗?虹雉!”
白鸟开口人语,白钟陆离均是一抖。
“大神太欺负人了,这才刚刚开始咧!”彩衣将军满面孩童般的怒火,比起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前辈,你这是……?”白钟大步来到白鸟跟前,仰头问道。他自然是听出了这鸟发出的乃是引归峰前辈之声。
蓝聂二人周身黑光瞬间消失,看起来已无大碍。见他们满目疑惑,陆离连忙传音,言简意赅地说明了白鸟身份。惊叹万分之下,他们二人跟着陆离,亦是来到了白鸟身侧。
“不知恩人……”陆离问了一半便不做声了。
“各位,”白鸟巨嘴张合,开始讲话,“这支藏地军队是我请来的,只为那很快便会到来的一场战斗。敌方,正是预料到我即将离开引归的千手一族。”
“离开?!”白钟惊道。
“一日之内,我由于不可抗拒的原因,必须离开引归峰,去往东南千里之外。到时,一股千手势力会乘虚而上,借引归峰之下的无底洞来到地面,来到双季。若是处理不好,不能将其完全剿灭,逃了那么几个祸害人间不说,也许还会更快引发大战的来临!”
白钟本想问上一问到底是何原因,自己能否代劳,最终还忍住了。
对于千手这个词,陆离倒是第一次听说,但听到“大战”二字,他自然而然地把它与看不见的敌人联系到了一起。
“至于你,虹雉,”白鸟扭头望向仍悬在半空的彩衣将军道,“虽然你的戏演得逼真精彩,可话说回来,看这阵势,你家那田大元帅,可是没把我的请求当回事啊!!”琇書網
直到此时,陆离才确定了这彩衣将军的统帅正是田句生父,天下兵马大元帅,田穆!
先前,陆离随母在引归石窟前拜见神仙之时,神仙相告的那第二件事,便是关于田句之父。但只说是其父在当今朝中为官,哪想乃是权倾天下的兵马大元帅,更不要说其统领着天底下最为神秘的藏地之兵了!
被神仙化身唤作虹雉的将军苦笑着飘然落地,扭扭捏捏地来到白鸟跟前,低着头,抚摸着白象金牙道:“大神就不要怪我家主子了,要不是朝中突发变故,又怎会无兵可调?”
“变故?!什么变故?!我怎会不知?!你藏地光是常驻守军便是有十万之众,怎会无兵可动!?”
连续惊诧自大神化身嘴中道出,白钟等人深感事态严重至极。那聂云垂更是惊恐万状,恨不能立马空降皇城,护主勤王。蓝青石亦是看出了她的万千心焦,却也只得不断抚摸着她的手,并示意先听真切了再做打算。
“大神都不知,可见那结界已是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虹雉抬头望向白鸟道。
“结界!?天朝之内,能布下连我都无法感知的结界之人,不过两个!他们——”
“不是那两位啦,大神!”虹雉摇头道,“不过倒是其中一位帮大元帅掩饰了兵马的调动。”
“那是?”
“水雁!”虹雉高呼。
“将军!”
娇声传来,队伍中飞出一个皮肤黝黑长发兵士,众人一看,果然是个五官精致的美女战士。
“你来把最新战报说与大神!”
女子飞抵白鸟跟前,匍匐在地,大声相报道:“大元帅只安排一万精兵留守藏地,而奔赴皇城的九万藏兵之中已有三万余在结界完成之前入城!剩余六万藏兵原本已将整个皇城团团包围,但期间侦兵查明,那入侵皇城的一老一少来自昆仑脚下的落虹之境,于是……”
“落虹之境!!!”蓝青石情不自禁,一声急呼。接着,便是“一老一少”四字从口中缓缓念出。这下子,倒是聂云垂将他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女兵不为所动,继续道:“于是,大元帅抽出八千兵士,向那落虹之境进发。并下了死令,待找到那二人的老巢,无论其中如何,务必将其荡平,鸡犬不留!”
说完,女兵士站起后躬身退入了军中。
“落虹之境!”白鸟道,“那个自称落虹老祖的确实不容小觑!但另一个年少的又是谁呢?”
蓝青石本要隐瞒,可转而一想,这神仙似乎无所不知,但看她(它)说话的语气,确实不像假装不知。难道那蓝青萝学会了什么厉害的法术,能逃过神仙法眼?于是他上前半步,对着神仙化身道:“不敢欺瞒神仙,那一老一少中的‘一少’,多半是我的孪生小妹,唤作蓝青萝!”
“蓝青萝!?你的孪生小妹?!”白鸟道。
“正是!”蓝青石微微一鞠道。
“你是蓝青石,没错吧?”
“小的确实是神木蓝家的蓝青石!”蓝青石不知神仙为何这样问自己。
“你还有个孪生小妹?”
“对,神木的陆离,当朝国师聂云垂,还有他,”聂云垂指了指还在昏迷中的文益心,“双季仙草堂的文益心,他们都知道。”蓝青石一头雾水,觉着这神仙名不副实。
“不,”神仙化身摆着鸟头道,“你蓝家太爷蓝里,爷爷蓝如松,你爹蓝……文家文一,文养心……陆家陆冬生……”
白鸟一股脑地将蓝家,文家,陆家数了个遍,直到最后,说出了一句让蓝青石毛骨悚然的话——:“远处的无暇顾及,也只能说个大概人数,无法辨出姓名。但引归峰下的两镇一堡,谁家吃点什么我也能知晓。至于你说你有个孪生小妹,叫做蓝青萝,不好意思,查无此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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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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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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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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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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