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破败,用废墟二字恐怕都不足以形容这里的荒凉与毫无生气。
“那些是什么?”木关双手捂着下半边脸,却仍旧无法阻挡腐肉的恶臭钻入鼻腔。
一个个用海绵与海笔混杂着胡乱搭建起来的形态各异的“洞穴”中,光芒点点突然亮起,似乎都在朝着来客闪烁不已。
“那些是眼睛。”假目东道,他不但能看到一张张让自己不忍直视的“脸”,更能看出那些“脸”上写满了饥饿,虚弱,以及惊恐。
巫零则走走停停,甚至一步三回头。她看着这些畸形不堪的肉体,感受到了肉体内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的灵魂。她那发自肺腑地悲伤,似乎更胜母亲的离世。
在异人的引领下,三人每走一步,嘴角鼻翼便会跟着抽搐,每向两侧多看一眼,便会有一滴泪珠滴落在满布不明尸骨的坑洼地面,或是空空荡荡一片黑暗的心头。如果说之前在黑沙地见到众异人只是一时的怜悯,那么现在,他们三人暗下决心,要改变这里的一切。
异人继续带路,走了许久,三人依旧不言不语。他们原以为在这样的地方定会遇上那么一两个把外来者当做异类,发起无端攻击的“怪物”,但他们错了,这些可怜到极致的“异形”对他们,只是避之不及。
走着走着,“吧唧”声从侧前方隐约传来,巫零闻声望去,一个背上皮开肉绽,瘦骨外露的幼小身躯低着头,跪坐在地,后颈抽搐,看似在啃食着什么。wWW.ΧìǔΜЬ.CǒΜ
“你是……”巫零用五螺古语问道。
那小孩模样的异人回头一看,立马掉头,四肢一蹬,跳着快速远去。
“他们平时以什么为食?你知道吗?”巫零问异人。
异人转身,恭敬地答道:“巫零大人,离此地二三十里外,有条宽约八丈的深沟,沟中水流湍急,更是冰凉刺骨,但偶有怪鱼上浮嬉戏,使得身体还未完全废掉的渊民时常在那撒网扑食。再有,那深沟的上游会时不时地冲下大块腐肉,若是运气好,那些腐肉未被沟中怪物吞食,则部分渊民便能饱餐一顿了。”
巫零一听便知,那急水沟的上游定是五螺殿外,荒郊边上的冥河。但说有大块腐肉冲下,她则不以为然,因为无论是三族族长还是普通民众,据自己所知,都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
见三人在巫零的“拖累”下走得如此缓慢,异人轻轻地对巫零说道:“巫零大人,渊民的事我们下回再说吧,这个时候恐怕巫一大人的祭奠仪式快要开始了,我们加快些速度如何?”
巫零点了点头,答应了。她瞧了瞧假目东,又指了指绞头蕨,没有说话。
假目东会意,绞头蕨突化长毯,载起三人,跟着那异人,开始飞驰。
半刻钟后,异人急急停下,三人也再次踏上了黑沙。
“这里的沙地……”
木关话未说完,三人齐齐看到眼前十丈高处突现淡淡的银色光晕。
“那是什么东西!?”木关惊呼,巫零也第一时间询问异人。
“那是深渊大巫的结界!巫零大人,您将看到真正的深渊!”异人边说边退,两三下便没了踪影。
光晕闪耀,并以一闪丈余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很快,一个与刚刚的晦暗凄凉截然相反的世界出现在三人眼前。
“这不是深渊!!!”
“这是哪里?!!!”
“那是……,鹦鹉螺?!!!”
银白色的沙滩一望无际,散发着淡淡柔光。大大小小,色彩斑斓的鹦鹉螺载着身着各色,各式鳞袍的男女老少在沙滩上你来我往。长相俊美的,面目丑陋的,三条腿的,四只手的,两个头的,甚至是一只眼球吊出了眼眶悬在鼻翼的,人人谈笑风生,热情洋溢。
远方,金色的雄伟城堡或银色的别致屋宅如连绵山脉起起伏伏,其散发的黄白之色将远近的一切镀上了一层炫目霞光。
“你们看!”
巫零向左一指,其余二人扭头望去,一座大树模样的青灰色建筑在远方茂盛的树林中巍然耸立,仿佛直上云霄。那建筑又似由一座座高高低低,排列得错落有致的小型建筑组合而成,说是巧夺天工,也绝不为过。
呜…………
随着低沉的螺鸣声由远及近,数以百计的大小鹦鹉螺收起掠地而行的乳白触手,就地俯倒。螺上男女尽数攀爬而下,面朝远方那发出螺鸣的金色高塔肃穆而立,喧闹的世界顿时沉寂了下来。
寂静之中,一条柔软细木由东方青灰色建筑腾起,如龙如蛇,向金色高塔缓缓飞去。
正当巫零与假目东看得心旷神怡之际,却听身边抽泣声起。二人扭头一看,木关已是泪湿衣襟。
“你这是……?”巫零觉得不可思议。
“我,我一直,瞒着你们……”木关泣不成声。
“你说!”
“那青黑二螺我,我拼凑出来后如同没有碎过,是因为,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用鱼籽黏好后,它们就自行愈合如初了!”
“那又如何,不至于哭成这样吧?!”巫零皱眉,满脸的厌恶。
“将那两螺螺口一左一右,贴上双耳,便能清晰听到一段女声言语……”
“说!”巫零二人异口同声。
“清灰耸立千山树,金碧辉煌银滩路,鹦鹉螺上共驰骋,绞头蕨下情永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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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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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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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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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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