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等了一天半吧,那小姑娘总算是醒了。”男人继续了话题。“你猜她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哈,你绝对猜不到,她居然求我们去救救她的朋友们。”他眉飞色舞地说着。指挥官不喜欢他的这个样子,他看上去就像是在讲一个笑话。
“我得承认,我被这个说法给惊到了,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嘛。等她稍微冷静了一些、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们的对话才正式开始。”
起初那姑娘十分不配合,不是一言不发就是针锋相对,就连一向宽以待人的贞德都几乎要失去了耐心。而由付达枫接手后,他可没有贞德那样的耐心,便另辟蹊径,换角度出击。结合她之前那句脱口而出的求救,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且新奇的想法:“那些想要抓你的人,是铁血的秘密警察吧?”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精彩的表情,她的嘴巴张得都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就仿佛是在回忆一件趣事一样,付达枫努力控制着嘴角的抽搐。“我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有一点猜测而已。前几天我们在附近城镇的眼线传来消息,铁血的安全部门突袭了镇中的一处房屋,似乎还发生了枪战,虽然抓捕了一些人,但是其余人仍然在逃中。有了这点信息,再从她的反应来看,我就大概有点谱了。”
“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也应该清楚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当男人挑明了这一点后,女孩不再沉默,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这姑娘正是反铁血地下组织“逐火之蛾”的成员之一,该组织最早可以追溯到铁血背叛碧蓝航线、调转枪口攻击盟友的时候。当时其主要目的是为各盟国提供铁血的作战情报,阻止铁血的攻势。当欧洲大陆大部沦于铁血之手后,“逐火之蛾”转变成了专注于推翻铁血统治的反抗组织,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暗杀、劫掠、协助各地游击队进行抵抗活动等等。这样的地下组织自然遭到了铁血当局的残酷围剿。她便是前几天那次突袭行动的幸存者之一,在逃走时被逼无奈跃入河中,直到现在遇到贞德等人。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和贞德就都明白,当初那个为我们不断提供情报的情报源是怎么回事了。”付达枫端起茶杯饮下后又道:“她说的情况,与我们所掌握的丝毫不差,所以我们相信了她。真是的,本来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居然得到了这么出乎意料的消息。”
“她有说这组织的人员构成之类的事情吗?”
“很遗憾,没有。”男人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关于这一点,她的态度异常地坚决。说到底她并不是我们的囚犯,所以我们也不能强迫她做什么事。”
“确实如此……”
“顺便一提,我们可没把她怎么样。在把事情都讲明后,她依旧希望我们去救救她的朋友,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倒也不是我们不愿意去趟这摊浑水,而是由于前几天的突袭行动,逐火之蛾在这片地区的分支机构已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我们现在前去根本就没有意义。就算是要解救那些被捕的人,那也得从长计议,急不得一时。在搞清楚现状后,她便同意了我们的安排,小贞贞派了人,将她送到了逐火之蛾设置在当地的安全屋,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付达枫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讲到最后,他竟有些不屑地嗤了一声,表情也颇有嘲弄的意味。李安澜看了看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我眼里,这小姑娘过于业余了一些而已。”他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自己的不屑。“我只是稍微诈了她一下而已,她就什么都说出来了。要是她真落到了敌人的手里,你觉得她会怎么着?以她的水平来看,她的那些同僚也不会高到哪里去,行踪暴露更是理所当然。依我看,我鸢尾游击队员的水平怕是都要比她们高上许多。”
话已至此,李安澜终于无法忍受眼前之人的态度,皱眉道:“为什么我在你的叙述里,听到的尽是对她们的讽刺和敌意?她们明明帮助了鸢尾许多,按理说不是应该……”
“怎么?你的意思是让我对她们感恩戴德、满心挂念是吗?那还真是抱歉,我这个人泾渭分明,最讨厌把事情混在一起相提并论。”一提到这个,付达枫不禁冷笑了一下。“没错,我不否认,这些家伙是为我们提供了许许多多的情报。可是我同样厌恶这种用所谓的大义来标榜自己的人!哼,逐火之蛾?她们想要燃尽一切那是她们自己的事情,可是偏偏要连累到身边的人。如果不是她们,塔尔图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魂不守舍!如果不是她们,福尔班小姐也不会……”
男人越说越起劲,眼看着他的发言即将失控,贞德适时地出言制止了他:“阿斯托尔福!我们说好不再提起这些事情的!”
未婚妻的话果然起了作用,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男人停下了他的控诉,低头道:“算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提也罢。”
李安澜听着有些不是滋味,听上去鸢尾似乎还与逐火之蛾有些恩怨,虽然理智让他不要多管闲事,可是“知恩图报”的共情心理却促使他试图为这些人辩护。“可是……”
“你不要吼,听我讲。”鸢尾男人粗暴地打断了他的争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以为我们会放着那些被逮捕的人不管吗?不,我们在把那姑娘送走的当天就派了人去镇中进行侦查。没有一个活口。我们还能怎么办?你想让我们怎么办?”
本就不大的办公室回荡着男人的质问声,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为了冲破这种凝固的感觉,贞德重新为二人泡了茶。付达枫接过后,拿起茶盖轻轻扇了扇。热气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只见他叹了口气,然后道:“算了。既然你是来调查这个组织的,那我倒是还有点可以提供的情报,要不要再听我说?”
指挥官明白他这是在主动示好,况且还可以顺便答疑解惑,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他点点头道:“请讲。”
“嗯。虽然那姑娘没有言明,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但是我敢肯定,逐火之蛾的创立者,他或者她,一定有着浓厚的东方背景。”
“什么意思。”
“严格来说这并不算是情报,而是一种…嗯…就当是我通过猜测而构思出来的剧本好了。嗯?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怎么,觉得我既然长期与数字和代码打交道,习惯了理性思维,理应抛弃‘猜测’、‘应该’这种词是吗?拜托,你可不要忘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反馈出的每一个观点,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决策出的每一个方针,都是凭借着这些所谓的不确定性推理出来的…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唔…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种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哦是吗?这番话绝对是我个人原创,就算是有雷同的,那也一定是一位跟我一样的天才才能说得出来。”
“……”这番自夸的话语令李安澜一时间感到无语,这个家伙已经自恋到一定程度了,不过他暂时按捺下自己的腹诽,说道:“刚才你提到了东方,到底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啊,我的意思是,这个所谓的‘逐火之蛾’,它的领导者,一定与东煌的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少是受了某个东煌人的影响,而且我敢肯定这个影响一定很深。”
“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为什么?你居然问为什么?!好好想想吧,发散一下我们东煌人引以为傲的多向性思维。如果不是我说的那样,这个组织的名字怎么可能使用这样东方化的词语,而且翻译过来的名字又如此地有东煌的韵味。你可别跟我说什么这只是翻译过来并且加以修饰过的词语,那这也太巧了,怎么偏偏它就使用了如此东方化的组合,怎么就偏偏只有你我这种带有东煌背景的人才能读出它所蕴含的意思?我甚至敢说,这个名字的本身就像是一道谜题,不,是一场考试,在吸引你我不断地去探索研究,最后得出答案。”不愧是长时间跟暗语和谜题打交道的专业人士,面对这样的难题,不仅没有打消他的热情,反而提起了性质。男人分析得看上去是那样地如此如醉,说到最后,他的眼神都变得狂热了起来。“不过,我的解答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就要由你自己去赶考了。”
“东方背景……”李安澜轻声重复了一遍。付达枫的一席话令他似有感悟。不过,男人并没有轻易下结论,而是点头道:“十分感谢付先生为在下答疑解惑,真是帮大忙了。”说着,他对着男人伸出了手。m.χIùmЬ.CǒM
面对这一番善意,付达枫愣了一下,他看了看面前的男人,随后有些释然地一笑,握住他的手,但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道:“那是,我这样的天才,只要一出手,必然有所得。”
“是,今日一见,阁下确实名不虚传呢。”也不知是由于讲和的缘故还是怎么,指挥官说话的语调听上去都变得友善了一些。
“哈,我就喜欢你这种爱说实话的人。”付达枫眉飞色舞道。接着,他收起了刚才那玩笑的语气,郑重道:“我有一种预感,当你得到你想要得到的答案时,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大吃一惊吗,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倒也不赖,我喜欢在生活中添加一点惊喜。”指挥官闻言,不禁笑笑。
“呵。”鸢尾男人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是他终究是没有言明,而是转头对着妻子道:“小贞贞,替我…送送李将军,好吗?”
贞德看了看丈夫,随即点头道:“好。李将军,请跟我来。”
正当李安澜站起身、跟着贞德即将走出付达枫的办公室时,却听见身后忽然又是一声:“李将军,”
“付先生,怎么了?”指挥官站住了身,回头看着男人道。
“嗯…”付达枫犹豫了一下,随后耸耸肩道:“就当是我的临别赠言好了。请李将军务必小心一点身边,无论是人,还是事。”
男人的话似有深意,李安澜想了想,随即点头道:“多谢付先生的忠告,安澜记下了。”
身后的大门缓缓地关闭。贞德看着欲言又止的指挥官,说道:“李将军,请不用担心,拉菲小姐正在敦刻尔克骑士长那里。我这就带你去找她。”
话音刚落,前面便传来了几声喧闹,指挥官循声望去,但下一秒便滞在了那里。而一向处事不惊、得体大方的贞德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也不禁愣了一下:迎面走来的是被奶油涂了个大花脸的拉菲、沃克兰、塔尔图三人,以及跟在她们三个后面、满脸无奈的敦刻尔克。
“啊…大主教,李将军,实在是抱歉,弄成了这个样子,我正想带她们前去清洗呢。”敦刻尔克见二人也在,马上迎上来道歉。
贞德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她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的部下居然会出现这种窘态,便对指挥官道:“抱歉,李将军,贞德未能管束好部下,让你见笑了。”。而李安澜则是已经从刚才的惊讶中恢复了过来,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摊开了手,表示自己并无所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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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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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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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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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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