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城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困难。她曾经设想过无数种跟妹妹团聚的情形。如今这个人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法上前触摸到,甚至还以敌对的姿态对峙着。老天待自己还真不薄啊。天城不禁觉得有些讽刺。
一见到之前交战过的赤城,瑞鹤有些沉不住气道:“赤城前辈,你投降吧,五对一,你根本没有胜算。”
“投降?你说投降?啊哈哈哈哈哈哈。”赤城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甚至夸张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哎呀哎呀,现在的后辈都已经无聊到这种程度了吗,拿这种事情来逗人开心?”
“你……”瑞鹤哪里忍受得了这种嘲弄,心头一怒,刚要做什么,却被姐姐翔鹤拦了下来。之后,翔鹤走上前,说道:“既然你还叫我们后辈,那我也叫一声前辈。赤城前辈,翔鹤想问你,你为什么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呵,我要做的,是神给我下的御诏,你们这些只知道在地上匍匐爬行的蝼蚁,是无法理解高高在上的神的想法的。你们只要在地上发抖地祈祷,静静地等待神的审判吧!”
“可是…可是……”翔鹤握着自己的手,追问道:“难道你忘了,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光吗?那时是多么美好,我们这些后辈,也非常尊敬你和加贺前辈,难道那种日子,不好吗?难道你统统忘了吗?”她清楚地记得,过去的那些日子里,赤城前辈虽然在训练时对自己还有其他后辈的要求十分严格,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但是那只是她希望大家可以变得更强而已。平时的时候,她对自己、对其他人都十分温柔。翔鹤虽身为姐姐,但是偶尔失意的时候,她也想有一个姐姐可以依靠。所以,在不经意间,她便把赤城和加贺这些先于自己服役的前辈当作了自己的姐姐。
翔鹤的话令赤城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她的眼中闪过些许意义不明的东西。随后,赤城故意狠狠地道:“没错,我忘了。那种无聊的东西,我才懒得记住。你少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怎么会……”翔鹤有些不敢相信赤城的话,她摇着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一直非常尊敬前辈的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一时间倍受打击。
逸仙有点看不下去了,她向前走了两步,想说点什么,却被一旁的加贺拉住了。逸仙有些生气地回过头,瞪着加贺。加贺没有跟她计较,只是摇头道:“这是天城的家事,先不要插手,我们还是等着她的指示吧。”
加贺的动作早就被赤城尽收眼底,她有些嘲弄地说道:“呵,加贺,没想到,你也站在她们那边了吗。你还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赤城的话让加贺不禁感到羞愧,她想争辩些什么,可是事实确实就是如此,她也无话可说。
“真是够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天城突然这样喝了一声。众人不禁噤声,就连赤城也不由自主地一抖。只见天城微微偏过头道:“你们呆在这里,没有我的指示,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之后便黑着脸向赤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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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城大步走到赤城面前,抬头看着妹妹。尽管已经20年没见,尽管赤城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凡事只会跟着姐姐的小姑娘了,但是看着眼前的姐姐,赤城还是本能地有些畏惧。眼看着姐姐走到自己的面前,红狐也不敢怠慢,她站起了身子,走下岩石,跟姐姐对峙起来。
“我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天城如是道。
赤城挑着眉道:“我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20年后,姐姐居然会以这样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我本来还很期待与姐姐的重逢的。”她说着,不禁捂嘴呵呵一笑道:“哎呀哎呀,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想我这个妹妹呀。”
赤城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让天城不禁心头一怒。当初她毅然离开舰队,就是相信赤城在加贺的辅佐下,能够成长起来。在东煌隐居期间,她也偶尔能从指挥官和男友那里得到赤城的消息。那时候,她真的为妹妹的成长感到骄傲,那个从前只会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为了整个重樱舰队的领袖,并且在战斗中大杀四方,赢得了同僚们的尊敬,被冠以“无双之一航战”的赫赫威名。但是想不到后来她居然走上了弯路,成为了引发这场战争的元凶。那时候,天城是恨自己的,她没有想到,失去了自己的干预,妹妹的成长居然会偏离得这么多。可是那时候天城真的是有心无力,自己尚且朝不保夕,哪有心思去想怎么纠正妹妹的错误。这一耽误就是几年,导致妹妹越来越偏激,以至于现在不得不刀兵相见。
而在刚才,看到赤城就在自己的眼前,天城恍惚了,她几乎失去了自己平日里引以为傲的镇定。但是很快她便冷静下来,因为现在正是个好机会。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在此时此地纠正这个由自己引发的错误。一念及此,天城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时间紧迫,我不想跟你废话,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肯不肯跟我回去。”
天城那冷冽的态度让赤城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她微微偏过头,没有人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寂和不舍。她叹了口气,以一种悲怆的声音自语着:“就连姐姐你也无法理解我吗……”
天城听到了这句话,但是她吃不准赤城到底是什么意思,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赤城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心中的想法。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姐姐你糊涂了。你活了下来,这很好,妹妹我很高兴。但是你不明白,世界已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确实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非要走这一步?”
“我看到了,终结。”一说起这个,赤城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终结?”即使聪明如天城,也对这个词摸不着头脑。但是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指挥官在自己临出发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没错,我从神谕上,看到了万物的终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重樱将不再有任何未来可言。唯有遵照神的旨意,对这些碧蓝航线的伪善者予以天罚,才能得到神明的恩赐,借由它们的力量,才能在这个由神支配的世界中幸存下来。”
“胡言乱语。什么神明的力量。就算是你说的没错,我们的未来可能要遭受各种苦难,可是难道我们不应该去面对它,并且积极地去找出解决办法吗?”
“姐姐,你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落后于时代了。整整20年,你根本就不明白如今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赤城的神色渐渐地变得狂热起来。“我不指望你能够理解妹妹我的想法,但是你相信我,再过一会儿,我会让你好好见识一下神迹,到那时候,你一定会很感谢我救了重樱!”
“笑话!”天城丝毫不肯退让。“有什么问题不去想办法解决却企图去乞求那不知所谓的神明,可笑!”Χiυmъ.cοΜ
“你…你……”赤城的眼中逐渐涌出了血色,天城的话,她丝毫都没有听进去。“我已经听够了你的教训了!少在那里装作一副什么都了解的样子,是你,是你让我变成了这样。你根本不知道,你走的这20年里我都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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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加贺眼看着赤城的样子,忽然说道。
瑞鹤闻言,不禁问道:“怎么了?”
加贺紧皱着眉头,盯着天城道:“自从20年前天城姐离开,赤城姐姐便性情大变,虽然平时里如你们所看到的那样可靠,但是,一旦她陷入挫折或者遭到激烈的情绪刺激的时候,便会变得歇斯底里。这种时候,任何人的话她都听不进去,所作所为也不受控制,我和其他同伴也是勉强让她冷静下来。所以我给你们点建议,你们最好做好战斗准备,现在的赤城姐,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这边加贺话音刚落,那边天城也早已意识到了危险,她启动舰装,舰炮直指赤城。而赤城见天城这样,不禁狂笑起来道:“呵呵,呵呵呵…天城姐姐,你果然是想要杀我了吗。”
“我不想动手,我的指挥官给我的命令是将你和加贺平安地带回去。但是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那我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好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赤城道。“看来,你是一定要阻止我拯救我们的重樱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
“所以这就是你拯救重樱的方式?背信弃义、侵略别国,生灵涂炭?!你看看现在重樱被你们折腾成了什么样子,背负世界的唾骂,国内民众民不聊生。真是荒谬!”
“那只是在通往拯救之路上的必要的牺牲罢了!唯有这样,才能取悦于神明,才会让神明开恩,赐予我们力量,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为那绝望的未来拉下帷幕!”
话说到这,天城不禁替赤城感到悲哀,她忽然明白了妹妹变成这样的原因。赤城曾经是那么纯洁、无忧无虑的孩子,天城也曾发誓,只要自己还在,就一定要让妹妹永远保持这样。但是造化弄人,自己的离去,使得舰队和国家的压力全都被她一人扛起,以至于为了避免那个让她绝望的未来,她偏执地走上了战斗的道路。其实她并不是希望造成杀戮,她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去对抗命运的摧残而已。
一想到这,天城不禁摇头,悲悯地说道:“我理解你做事的目的,但是,你所走的道路的尽头,不过是另一场绝望的开始。我们没有理由在绝望降临之前就束手待毙,唯今之计,只有去勇敢面对,努力地去斩断那束缚我们命运的枷锁。你自认为是在拯救同伴,拯救国家,但是实际上,现在的你只是在以拯救为名,逃避自己的弱小,宣泄自己的无能。以杀戮为名的拯救,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天城的话就像是一把刀一样,狠狠刺进了赤城的心中。她是万万不肯承认姐姐的话的。“呵,啊哈,额呵呵呵呵呵。”赤城大笑起来。这个笑容中没有丝毫的开心和喜悦,天城从中听到的,只有无尽的悲凉与疯狂。“我根本,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赤城狂吼着,用力一挥手,又道:“我,我是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只有我,才能拯救一切,我的所作所为,永远是正确的,永远是唯一的!没错,我的存在,即是正确。理应是这样才对的!如果不是这样,那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伴随着赤城的狂吼,她身后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无数黑点。眼看着那些黑点越来越近,翔鹤忽然把手放在了耳朵上,之后惊恐地说道:“不好!收到侦察机回报,前方出现大量塞壬舰队。”
就连加贺也不禁吃了一惊,她早就料到赤城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她着实没想到,赤城居然会疯狂至此。“赤城姐姐,难道你真的执意如此吗。”她喃喃道。
塞壬舰队越来越近,赤城盯着加贺问道:“加贺,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不要站在我这里。”
加贺犹豫了一下,她看了看身边的逸仙,女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眼睛。“我……”终于,加贺走到了逸仙几人的身前,摇头道:“对不起,赤城姐姐,我觉得天城姐是对的。而且,我也想回去,想见尼尔,还有蕾缇希娅。”
“呵呵呵,好,好,很好!那你就去死吧!而且很快我也会送他们两个下地狱,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再团聚吧!”
瑞鹤闻言,不禁怒道:“赤城,你疯了吗?你到底还想再杀多少人?!”
“没错,我疯了!你们这些凡人无法理解不了神明的伟大举动!你们五个,就是献给神明最好的祭品!”赤城看着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言语的天城冷笑道:“姐姐,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很精神的吗?你好好看着吧,看着妹妹我获得神明的力量后,是如何拯救这个世界的吧!”赤城抬起头,对着天空大呼道:“神明大人,我于此处,将这五个祭品献于您,请赐予我您的力量,让这些自以为是的蝼蚁好好看看,这充满了伪善的世界,是怎样毁灭的吧!”
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海面上也变得波涛汹涌,一副宛如末日即将降临的景象。
而天城依旧伫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赤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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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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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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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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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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