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的手脚真的被当归捆绑起来的时候，洛阳才意识到，他好像有点低估这只厉鬼沉淀了千年的执念了。
确实就像是他提醒的那样，当归捆绑他的动作很轻，这倒是防止了他再一次被勒出血痕。
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洛阳就发现，那些捆绑着他的缎带虽然看起来不怎么牢固，可是挣扎之下却会变得越来越紧。原本双手好歹还有一个可以挪动的空间，可是在稍微移动之后，反而是被彻底禁锢的不能动了。
感受到了这一点，洛阳立刻抬头看向当归。
他没有开口去说什么，只是用目光传达着自己的委屈。
当归到底也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样子，就算是已经不安到了极致，看到他这个反应，还是忍不住的皱了皱眉毛，低声的问了一句说：“很疼吗？”
“倒也不是很疼，但是至少不怎么好受，”洛阳苦笑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他开口问道：“当归，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让你放心吗？”
不放心到需要用绳索把他捆绑起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度，也实在是太低了点吧？
虽说是洛阳自己提出来的意见，可现在对方真的照做，他还是未免有些受了打击。保持着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当归，后者却在跟他对视了片刻之后，主动错开了视线。
摇了摇头，当归踌躇犹豫了很久，才终于缓缓的开口说道：“我怕你离开。”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藏尽了他这千年来所有的情绪。
洛阳的呼吸停滞了一下，最终只是换成了一声长叹，他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了。
当归说的没错，这其实并不是放不放心他的问题。只是多了这些绸缎的加持，当归可以稍微省去一些不该有的恐惧和担忧。仅此而已，没有其他。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寒渌水那些人，当归是完全没有要离开这座山的打算了。洛阳害怕自己又触及了对方的逆鳞，也到底是没敢再提类似的事情了。
当归把洛阳绑在了他经常活动的区域周围的那棵大树旁边，洛阳背靠在树干上，跟眼前的这只厉鬼进行着对视。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道：“对了，当归，你还没有回答我那个问题。青山道人说你离开了这附近之后，能力就会变弱，这是真的吗？”
洛阳在上山的时候就询问过这个问题，只不过那时候当归完全是在气头上，根本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现在他都已经被绑在这里了，到底也不可能再有逃跑的机会。想来当归的怒火削减了不少，应该也有能力好好回答他的提问了。
洛阳这样想着，不料当归皱着眉毛迟疑了片刻，却只是带了些茫然的摇了摇头，然后回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说：“我不知道。”
他当然也不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毕竟那么多年，他也从来没有在山下跟哪个非常厉害的道士交过手。
每次下山，他都是为了去看婚礼。而知道他的这个习惯，那些在山下举行婚礼的人，也确实是会请上一两个自认为修为高超的道士过来。m.xiumb.com
只不过那些道士在当归看来，没有一个有资格让他太费心思。而他每一次下去的活动内容，也不过就是杀了新娘，然后再杀了那个讨人厌的道士。做完了这些事情他就回来，千百年来，几乎也没人敢上山来对他进行什么挑衅。山上山下的分别，他又怎么可能会理清楚呢？
看到他那个茫然的样子，洛阳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所以也直接放弃了对当归的询问，他抿了抿唇，在心里呼唤着问道：[小零，当归是不是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山？如果是的话，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啊？]
[因为就算是我不提醒你，你也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一点啊！]系统的声音立刻就在脑海中给出了回应，它说：[不过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当归就是没办法离开这座山太远。因为他死在了这里，他的尸骨也被埋在这里，如果离开的太远的话，他的灵魂本身都会受到侵害，所以你就别想着带他走了。]
洛阳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系统真的是废的无药可救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就不知道提前跟他说一声吗？
不过这件事也确实怪他自己。
毕竟厉鬼在埋骨之地的实力会有所提升，这也是他们天师们需要学习的规则之一。也多亏了青山道人他们过来搅局，没让他把当归带走太远，这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这样一来，就证明他们还非得在这个伤害过当归的地方一直待下去了。
这个认知让洛阳有些不太舒服。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脑海中再一次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它说：[阳阳，我之前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上辈子他做的错事实在是太多了，这辈子他肯定会遭受报应。这也是报应的一环，直到他重新转世投胎为止，这些报应都不会停下来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洛阳突然就有了种特别绝望的无力感。
人在做，天在看。
犯下来的那些因，终究是会转化成果。
这些道理，洛阳上辈子明明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才对。可是当真的看到这些果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他上辈子就应该多陪着白言卿做一些坏事，至少两个人一起分担的话，他的爱人就不会一个人承担这么多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洛阳耷拉下了脑袋。
当归虽说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可也一直都在安安静静的观察着洛阳的情况。
看到洛阳失落的样子，当归有些紧张了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了洛阳身边，张嘴想要去说点什么，洛阳却先一步的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洛阳开口问道：“当归，你活着的时候经历了什么，能都跟我说说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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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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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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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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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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