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洛阳被送去医院的时候还有呼吸。
顾惊蛰低着头坐在急救室的门口,他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怀里似乎还有刚刚拥抱过洛阳的温度。
那温度实在是太凉了,凉的他现在回忆一下都是绝望和恐惧。
他明明是在努力的期待着奇迹。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死神永远能走在奇迹的前面。
他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当初,变成了那个贫民窟里一无所有的孩子。明明他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可是不管他怎么伸手,都没办法抓住分毫。
就在绝望将整个人包裹的时候,顾惊蛰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两下。
回头去看,对上了洛星辰的眼睛。
顾惊蛰颤抖了一下身子,开口的时候声音是颤抖又哽咽。他说:“哥,对不起。”
他以为洛星辰会训他才对。
然而并没有那样,洛星辰反而是努力的对着他挤出来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再一次拍了拍顾惊蛰的肩膀,他说:“惊蛰,你没必要给我道歉。你对我弟弟很好,这是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事情。现在的这个情况,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你应该也是一样的吧?所以别道歉了,也别哭,阳阳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洛星辰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字里行间的疲惫和绝望,却是如何也藏不住的。
他是洛阳的亲哥哥。
他对洛阳的关心,一点都不比顾惊蛰少。
顾惊蛰知道对方的心情,所以听着他安慰的话,心底压抑的感觉又更重了几分。
按了按自己心脏的位置,顾惊蛰咬着牙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就这样沉默了片刻,他开口说道:“洛哥答应我了,等到了今年圣诞节的时候,他就接受我的求婚。我想和他出国去领证,然后举办婚礼。到时候哥哥,还有叔叔阿姨,你们都去参加我们的婚礼好不好?”
众人听到他这个问题的时候愣了一下,其实所有人都很清楚,洛阳能不能撑过这一天都是问题。说什么圣诞节的事情,那实在是离得太遥远了。
可是现在顾惊蛰提出来了,众人沉默了片刻,洛星辰就再一次开口回答。他说:“只要是你们的婚礼,不管是什么时候举办,也不管在哪里举办。跟我们说一声,我和爸妈一定会按时到的。”
顾惊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他轻轻的应了一声:“好。”
手术的时间持续了很久。
将近十个小时过后,手术室的门才被从里面推开。
顾惊蛰第一个迎了上去,他看着医生那张充满了倦意的脸,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这么紧张的情绪。
张了张嘴,发出来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支离破碎。
好在医生也理解他的情绪,根本不需要他去提什么问题,医生就已经主动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安慰着说道:“手术非常成功,但是病人没有脱离危险期。还需要住院观察才可以,如果运气比较好的话,他或许还是有可能恢复的。”琇書網
至于运气不好的情况下会怎么样,这问题没有人敢去询问。
反正只要洛阳还有醒过来的希望,他们就可以放弃其他的想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安静的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洛阳这一次的昏迷,持续了足足一周的时间。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顾惊蛰停了自己所有的活动,就安安静静的在病房里面守着洛阳。
洛星辰本来说要跟他换班,可是顾惊蛰也最多只是在VIP病房的沙发上坐着睡一段时间,然后就会重新回到洛阳身边,继续盯着他看,偶尔帮他擦拭一下身体,或者活动一下四肢。
毕竟人这么一直躺着不动,身上的关节或许会僵硬。洛阳虽说本身也不是什么好动的性格,可是能让他一直保持着最佳的状态,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这样到了第八天的早上,又是一夜没睡的顾惊蛰,就那样茫然的睁着双眼,安静的看着洛阳的脸。
这样的日子他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他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他只知道看着洛阳,然后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祈祷神明显灵。
祈祷洛阳能醒过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顾惊蛰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洛阳的手指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可是这些天类似的幻觉,他看到了无数次了。所以这一次就算是看到,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的眼睛和大脑。
洛阳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惊蛰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呆滞了片刻,他开口唤道:“惊蛰,你……抱歉,让你久等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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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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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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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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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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