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路边的树桩旁边,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男孩身高一米三不到,是这个年纪应有的水平,不过圆圆的脸蛋倒是有些可爱,让人想要捏上一把。
他眼睛里倒映出树桩上密密麻麻的正字,他望着这些正字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般说来,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应该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好动与搞事的气息才对。
不过在他的身上却看不到一丁点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朝气与活力,那张稚气的小脸,满是和他这个年纪不符的迷茫。
就仿佛,他不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而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
他就这样,站在树桩前呆呆望着,望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眼里才多出一丝灵动来,叹了口气,说道:
“已经一年了啊。”
抬头,入目所见,是高矮不一的青灰色石屋,零零散散的排列在道路两侧。
路上的人们来来往往,大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说着话、散着步。
道路尽头的太阳挨在地平线上,现在临近傍晚,吃过晚饭的人自然就悠闲起来了,没吃的也不着急,因为总有人在家里为他们准备着。
许多小孩子跑来跑去,毫不害羞的高声呼伴,倒是给这条路增添了许多朝气。
从外形来讲,他也是个小孩,只是有些不一样而已。
男孩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他们穿着颜色各异的兽皮短裙或树叶草裤,像是石器时代才会有的原始人,又像是某些电视节目里看到的野人。
他一个人站在路边,他同样也穿着简短的草裤,但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比起来,他总是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羊捡回来的那个怪孩子?都快九岁了,却好像连话都不会讲。”
“是啊,听说他好像叫什么王毅来着?真是奇怪的名字,也不知道羊为什么给他取这个名字。”
两个穿着兽皮短裙的妇女从男孩身边经过,看到男孩,毫不忌讳地说着不算友善的话。
一个手里提了一尾尺长的黑鱼,另一个则背着一个藤条筐,里面装着拇指大的红果,这些在部落都很常见。
听到二人言语,男孩也没有回话的意思,依旧怔怔望着远处,就仿佛他真的听不懂二人说了什么。
“羊也是够惨的,女人都还没娶,就摊上这么个可怜娃儿,以后还不知道要咋办哟。”
“不晓得不晓得,咋办也是人家的事,不用你这老婆娘操心。”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而被她们叫做王毅的男孩,在二人走后依然望着道路尽头,仿佛他从头到尾就没注意过刚刚那两人。
夕阳的余晖从道路尽头投射过来,给周围染上了一层金辉,男孩身上也是,他眼里映照着那轮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太阳,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司掌岁月的十神啊,能否告诉我,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可以的话,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吧。”
十神是羊告诉他的这个世界的十尊最高神灵,祂们划分昼夜、掌管生死,世间万灵都以他们为尊,每年十个月份也分别对应着祂们的尊号。
例如现在是七月,掌管七月的神灵尊号为澐,因此七月也被叫做澐月。
十神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最高信仰,虽然真实性以及合理性有待考量,不过王毅觉得吧,信一信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双手合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轮残阳一点点没入地平线,王毅在心里尽量虔诚地向十神祈祷着,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我也是没救了,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居然会去相信什么神明。”
自嘲般地笑了笑,将手里用来刻字的石块随手一扔,同路上那些蹦蹦跳跳的孩子一起,向着背对落日的方向走去。
天要黑了,他也要回家吃饭了。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也有那么一个地方勉强称得上家。
一直走到路上没有什么人,道路开始变窄,周围的石屋也变得稀少起来的时候,王毅才停下脚步,停在一扇有些破旧的木门前。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推开了这扇木门。
门后,一张不大的石桌上放了一碗清水和几条黑乎乎的东西,桌角的油灯光线太暗,让人看不清那几根黑乎乎原本的模样。
那几根黑条便是他的晚饭,是用野兽肉风干后得到的肉块,用来饱腹绰绰有余,只是味道嘛,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石桌四周还有四方矮小的石墩,用来做凳子用。
对门侧的石墩上坐着一个面色阴鸷的老妪,见到有人推门,她也没什么反应。
她有些浑浊的眼睛紧盯着放在桌上的那团麻草,两只如树皮一般干枯的手掌缓慢地将麻草揉搓成麻绳,然后编织进怀里那只已经完成大半的草鞋里。
“婆婆我回来了。”
“哦。”
老人应了一声,还是没有抬头。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跟门口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门有些类似。
见状,王毅没再多说什么,坐到老人对面的石墩上,抓起那几块黑乎乎的肉干就吃起来。
中间吃得有些急了,噎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抱起石碗喝了几口水,喝水的时候牙齿不小心碰到了碗沿,让他吃剩下的肉干时嚼到了好几颗沙石。
哐啷哐啷的,听得他脑瓜子疼。
好在肉干没多少,他很快就吃完了,站起身。
“婆婆我吃完了。”
“好。”
老人还是没有抬头的打算,依旧摆弄着桌上的麻草,对此他也是见怪不怪,捧起石碗又含了口水在嘴里,一边漱口一边转身向门外走去。
外面黑的差不多了,落日残留的光芒已经不足以让人辨认地面。
但好在月亮并不吝啬自己的光芒,借着圆月的光芒,他找到那块平时用来垫屁股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上去,开始看起了星星。
这个世界的星空,是他目前为止最感兴趣的事物,没有之一。
永远浑圆的月亮,不被圆月光辉所掩盖的星群,还有和前世完全不同的陌生星图,让他每个夜晚都会为之着迷。
不过每当抬头注视这片瑰丽的星空,他也就更加深刻的认识到:
他穿越了。
而且已经穿越一年了。
一年前的今天,他是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
而现在,他却变成了只有八岁,连生存都困难的小孩。
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看着漫天的星星,他不止一次试图在里面找到一颗名为太阳的恒星,不是刚刚那颗没入地平线的太阳,而是一年前,他所熟悉的那颗太阳。
但直到看得他脖子都酸了,他也没找到有关太阳的蛛丝马迹。
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看着,沉浸在看星星的愉悦中。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可以真正的放松下来,不用再去思考一片迷茫的未来和已经变成记忆的过去……
“咳咳。”
有些艰难的咳嗽声从门后传来,将沉浸在星空中的王毅拉回现实中来。
婆婆在提醒他,该睡觉了。
王毅站起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按照这个世界的四季来算,七月份已经算是仲秋时节,秋寒开始发力了。
正因如此,他今天看星星的时间也要比往常久些,毕竟再过一个月这夜晚就待不住人了,他想趁着这个时间多看点。
抬头一望,起先自东边升起的月亮,这会儿已经快要划到西边来了。
推开门,婆婆还在编着她的草鞋,王毅心里一暖,进屋后便直奔躺到石屋角落离火堆不远的一堆干草而去,那里是他的床铺。xiumb.com
“我睡觉了,婆婆。”
“嗯。”
油灯吹灭,王毅用手枕着脑袋,困意很快涌了上来。
“睡觉睡觉,明天更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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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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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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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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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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