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毒?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素问斋门口闹事的人以及大婶们红肿的双手交叠着在白景天脑中闪过。
那时候他急于去质问四叔或者二叔,究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南星却说无凭无据的事情就不要轻举妄动徒费口舌。
那时候的白景天不理解顾南星为什么能那么淡定,如今心中却渐渐明白过来。
是黑不会白,白的黑不了。暂时的蛰伏不是妥协,真相再朴素迷离也终究会浮出水面。
而人在思绪混乱时,最容易说错话做错事给人留下把柄,既然是无从查起的事情,就先放在一边。
等有头绪的时候,再去处理。
或许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真谛就在这里。
并非真的不费工夫,恰恰是费了工夫学会了隐忍、蛰伏、等待。
区区六个字,说来简单,做来却是不易。
白景天看向顾南星,心中的谜团刚解开一个又多出一个。
南星年岁比自己还小,虽说经历了家破人亡,要比旁人更加沉静些,可她也未免太沉得住气。
难道说,她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比如……那个她在梦里都叫着的承烨哥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连在梦里都不得安生,痛彻心扉。
痛彻心扉四个字,重重的砸在白景天的心上,让他也跟着痛彻心扉。
这世上最难之事,比求不得更痛苦的事情,就是自己求不得的人,也在求不得起人。
叠罗汉般的疼痛层层叠叠细细密密从皮肤钻入直达心扉,让人想一次便痛一次,不甘心又无可奈何,连呼吸都带着钻心的痛。
原来爱一个人,如此艰难。
顾南星淡淡的扫了眼白景天,眉头微微皱了皱,但是此时她暂时不想去理会白景天心头的千回百绕,故而转过头继续问丁氏:“可知是何人投毒?缘何投毒?投的又是什么毒?”
丁氏认真地想了想,对着顾南星摇了摇头:“少夫人……我……我不知道。”
“周嫂子,这件事对我们而言很重要,你好好想想。”顾南星认真的看着丁氏,一字一句,“何时何地见了何人何物,或是听到什么,都要一一告知我。”
“少夫人,还是我来说吧。”周大虎见丁氏已经把话挑明,心知若到了此刻,还不吐露实情,只会让主家人认为自己心中藏奸不够忠诚,他们好不容易得一个容身之所,若因为惧怕而遭了主家的厌弃,只怕又要过上颠沛流离定无所居的生活。
顾南星点了点头。
周大虎咽了咽口水,一边回忆一边对顾南星道:“大约一个多月前,下了一场雷雨,我琢磨着这已经是最后一场雷雨,须得出去寻些菌子回来晒干了存着过冬,少爷、少夫人,你们有所不知,这菌子也似通了灵性般,打过雷下过雨之后才会如春笋般冒出来。那日我和内子披着蓑衣在山上挖菌子,忽听得脚步声,我们原以为是来抢菌子的人,忙窝在松树下躲了起来。一则有句老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我们?那是万万不敢和当地人起冲突的,本着能忍则忍能让则让的原则小心苟活着,二则这菌子每年生长的地方都的固定的,我们也是存了私心,不想被人发现,否则日后再想挖此处的菌子就难了。”
院中静悄悄,周大虎是个老实的庄稼人,因会些泥瓦匠的活,从前在周家村时常常会靠着这点手艺东奔西走给家中赚补贴,见的人也就比旁人多些,虽不曾读过什么书,但是说话要比寻常庄稼汉利索些。
志安和紫铃紫萱虽是白府的奴仆,到底不曾在农庄待过,周大虎说的这些对他们而言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故而都听的津津有味。
周大虎见大家都在认真听,更加壮了几分胆色,继续说道:“我们在松树下窝了半天,却不见那群人低头寻菌子,抬着什么东西就朝水源的方向去了,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回去要提醒家里的婆娘们,这几日除了自家井中的水,其他人万不能碰。我和内子听着这话觉着蹊跷,便偷偷跟了上去,却见那几个人一边鬼鬼祟祟的往水源里投放东西,一边低声议论着这是不是最后一处水源了,跑了几日脚都起泡了,又说什么这下看少东家怎么收场,什么四爷还是太仁慈,忌惮着骨肉亲情,否则就应该搞出几条人命,彻底将少东家踩到泥里,让他翻不了身才好,七七八八说了许多,我们也没听明白,我们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水源被投毒了,不能喝,亦不能碰。”www.xiumb.com
白景天的手暗自捏成拳,这个结果虽不让他意外,却让他觉得痛苦又难堪。
世间之事皆如此,心中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亲耳听到自己的骨肉至亲陷害自己更难堪的事情?
宛如尖刺锥入心脏,又如溺水之人断了最后一口气,沉闷的让人喘不上气。
周大虎陷入回忆,并未察觉到白景天脸色难看,继续说道:“他们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诸如骨肉至亲自相残杀这等让人听了心惊又害怕的话,时隔这么久,我也不能全然记下来,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那日我和内子回来后,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放心,虽不知他们投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听他们的话,想来不是好东西,我们院中虽打了井,可那水若流过来,恐会伤了庄田。于是我们连夜去改了水渠,将水流引向了其他地方,我们原想着马上就要入秋了,且今年北地雨水多,改了水渠想来也无碍,却不想那日后连着一个多月的暴晒,将庄田上的杂草皆晒枯了,幸而我们所种的那点庄稼早早收了不曾有碍,否则,这个冬天还不知道要怎么熬下去。少夫人,其实我们是想着将水渠改道回来的,只是实在担心那水源的问题,又想着马上就要入冬了,也种不了庄稼,便想着再等等,开春的时候再将水渠改回来。”
顾南星点头:“原来如此。所以庄田上的杂草,你们埋入土中去了?”
“是,一来我有个私心,想着倘或庄家来了,见这处荒野无草,或许就放弃了。”周大虎虽心中难为情,但秉着投诚的心里,还是如实将心底想法说了出来,“二来我想着杂草埋在土里,冬天的大雪一盖,明年开春种庄稼,定会有个好收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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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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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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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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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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