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诗会,御史台大人家的齐三姑娘哭哭啼啼,诉说家中叔伯是如何的败家混账,如何的对他们这房肆无忌惮的敲骨吸髓,最终闯下大祸,逼的她母亲悬梁自尽。
旁人都在唏嘘御史台大人太过心软可欺,只有萧承烨冷着双眸说酿成大祸与齐大人的纵容脱不了干系,也不管齐三姑娘哭的多么梨花带雨,萧承烨直接说出管不好家事的人不适合在朝为官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可怜齐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丧事还未办完,御史台齐大人就被圣上随便寻了个错降职贬官。
那时候,顾南星只觉得萧承烨太过心冷,心中抱怨萧承烨行事太过狠绝。
萧承烨却说:“纵小恶者必酿大祸,明是非方真心慈。”
如今听着半夏和玳瑁说起白三爷的事情,顾南星突然发现,那时候她不明白的道理,如今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了。
一家之主太过心慈不明是非一味纵容,毁的是家,一国之主柔情寡断,毁的便是国。
是夜。
白景天等松鹤斋熄了灯,便悄悄翻墙而入,他熟门熟路的绕过守夜的丫鬟婆子,轻轻打开白老夫人卧室的门,翻身滚了进来。
黑夜中,白景天却仿佛能视物般绕开桌椅板凳,绕到室内屏风后面的书架前,双手小心翼翼的在书架上摸索着,白景天熟门熟路的找到书架上的暗格,轻轻按下,书架缓缓朝两边移开,书架的后面,是一道推门,白景天摸到门把手,轻轻将门推开,原来这书架后面竟另有乾坤,除了白家当家和少东家,谁也不知道,松鹤斋主卧的书架后,竟还有个暗室。
白景天进入暗室后,轻轻将推门关上,又按下暗格,让书架回到原位,这才舒了口气。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正打算去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暗室里有光,根本不需要火折子。
可是,暗室里,怎么会有光?
难道是祖父还在暗室,自己被抓了个现行?
白景天艰难的转过身,看到暗室的书桌上亮着一盏灯。
烛火跳动,而书桌后面坐着的,是正在看书的顾南星。
万籁寂静,顾南星的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下,如梦似幻。m.χIùmЬ.CǒM
白景天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顾南星翻了一页书,从头至尾,没有抬眸去看白景天。
白景天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确定不是做梦后,三两步走到书桌前,看着顾南星,结结巴巴问道:“南……南星……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南星瞥了眼白景天,视线转回手中的书上,语气淡淡的:“老夫人允许我在这里研究医书,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偷……”白景天差点给自己一嘴巴,怎么能让南星小仙女知道自己是来偷钱的,“偷偷学习。”
“偷偷学习?”顾南星这才将视线转移到白景天身上,“你?”
“是!”白景天站直身体,“我……我想给祖父祖母个惊喜,所以想要来偷偷研究医书。”
“那便坐吧。”顾南星对书桌对面的椅子抬了抬下巴,又将事先准备好的医书往白景天面前一推,“那便先从《本草纲目》看起,学医先识药。”
看着书桌上厚厚的一本《本草纲目》,白景天只觉得头大,可是他拒绝不了顾南星的眼神。
“行!”白景天坐下,决定为爱学习。
白景天一边翻看《本草纲目》,一边拿眼睛去瞟顾南星,想要找机会和他的小仙女搭上几句话。
“原来甘草有补气的功效,难怪白府的丫头们都喜欢用甘草煮瓜子吃。”白景天说着凑到顾南星面前闻了闻,发现并没有闻到甘草瓜子的味道,问道,“南星,你是不爱吃瓜子吗?我看别的丫头腰间荷包里都会装着一些甘草瓜子,凑近就能闻到甘草的味道。”
顾南星瞥了眼白景天:“太麻烦。”
“什么?”白景天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终于明白顾南星说的麻烦是什么意思,随即喜滋滋道,“原来我的小仙女也嫌剥瓜子壳麻烦,那……以后我给你剥瓜子可好?”
“三少爷,你作为白家少东家,能不这么胡闹吗?”顾南星放下书看着白景天,“成日里不是围着丫头转,便是……”
顾南星有点说不下去,白府其他人总说白景天是混世魔王,可她倒并未亲眼看见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可没有成日里围着丫头转,我只是围着你转而已。”白景天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对顾南星挥了挥手里的《本草纲目》,“你看,我这不是在认真学习吗?”
白景天说完,便如小书童般,摇头晃脑背了起来:“甘草补气,调和诸药,炙则温中,生则泻火。当归甘温,生血补心,扶虚益损,逐瘀生新。”
顾南星看着白景天孩子气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翻看手中的《明堂针灸图》。
松鹤斋门外,白三爷披着黑色斗篷焦急的走来走去。
冷月隐入乌云,微风吹过,带起阵阵凉意。
更深露重,白三爷的肩膀逐渐垮了下去,他将双手藏于斗篷中,看着松鹤斋的紧闭的门叹了口气,几次想走,又几次收回脚步。
“哒哒!”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白三爷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不甘心的返了回来,斗篷一摔,坐在了松鹤斋门口的青石板台阶上。
白景天答应他的事情,从未食言,久久不出来,想来是出了点岔子,他在这里等着便是。
看着天边若隐若现的点点星光,白三爷打了个哈欠,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斗篷。
白日刚下过一场雨,风吹到身上,还是冷如刀割。
白三爷不知不觉将身子靠在红木门上,强撑着要闭上的眼,等白景天拿着银钱出来找他。
夜色褪去,东方的天空渐白,一颗流星划过,带出长长的尾巴,将鱼肚白的天空和墨色的天空整整齐齐的切成两半,白三爷一个抖索,突然惊醒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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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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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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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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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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