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对万物有情,悲悯苍生,神佛对万物亦无情,不言不语。
顾南星对着佛像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心中默念:“我佛慈悲,渡我顾家亡魂,免他们再受尘世之苦。”
每每梦见旧事,顾南星便心痛难当,二姐的怨愤不甘,母亲的悲痛欲绝,祖母的万念俱灰,那些血迹斑斑的画面一幕幕闪过脑海,顾南星闭上眼睛,她心中所求,不过是家人平安过奈何,渡忘川,安心喝下孟婆汤,从此将这尘世之苦皆忘。
可……如何甘心,如何遗忘?
顾家世代清誉,318条人命,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顾南星眉头紧皱,撑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还不是时候,还没到她伤心怨愤的时候,她必须冷静下来。
今时今日,她必须收敛所有的情绪,哪怕做一具行尸走肉,也要先在关东立足,才有资格去想其他。
虽然,她想要做的那件事,难于登天。
但是只要活着,总有机会。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顾南星睁开眼睛,呼吸已经逐渐平稳。
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久久没有动作。
“三少爷,你不在老夫人身边好好守着,来我这里作甚……”顾南星起身,话说到一半,却在见到来人真面目时住了嘴。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白景天,而是杨家大朗杨天一。
杨天一此刻正红着双目看着顾南星,他心绪一片混乱,并未意识到顾南星的声音是女声,只是在初听到她说话时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他连说话都像个女孩子般婉转好听。
方才离开白家车队后,杨天一便魂不守舍,脑海里一直闪过顾南星的模样,怎么甩都甩不掉,他被脑中那些些奇怪的画面差点逼疯,决定好好找顾南星问个明白,却不想正好看到小沙弥带着顾南星来到了小佛堂,于是鬼使神差般便跟了过来。
看着那抹清瘦的背影,杨天一满腹质问的话却问不出口,直到顾南星发现了他。
“你……”杨天一自知目光太过失礼,内心明白自己此刻应该移开视线,无奈大脑拗不过心房,明知不可无,双目还是不受控制的盯着顾南星。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杨天一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仿佛不受控制般,总想着要与你……与你亲近……”
顾南星皱眉看着杨天一不太正常的样子,侧过身想要离开,杨天一忙伸手去拦。
“不许走,你……你必须说清楚。”杨天一看着顾南星的双眸,心跳不由得加速,“你到底对我施了什么法,为什么我会……我会这般……”
不远处,几个小丫鬟探头探脑的看向这边,顾南星瞥见小丫鬟们鬼鬼祟祟的身影,绕开杨天一踏出门槛。
“你不想与我说话?”杨天一见这冷面俊俏小厮竟不肯理他,心中备受打击,伸出手就要去抓顾南星的手。
“杨天一!你干什么?放开你的臭爪子!”白景天刚走到小佛堂就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怒火中烧,他三两步走到顾南星面前,拉过顾南星藏于自己身后,愤怒的盯着杨天一,“佛门清净之地,岂能由你放肆。”
“我……”杨天一被抓个现行,本就心虚的他突然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想不到你这么色急,佛祖面前就敢如此孟浪。”白景天一脸嫌弃的看着杨天一,“色欲熏天登徒子,也不怕你老子打你板子。”
杨天一被白景天这么一顿指摘,心中又羞又怒,跳脚回道:“什么色欲熏天,什么孟浪登徒子,白景天,你不要欺人太甚,你那小厮就算生的俊俏些,到底是个男人,我还能……还能看上他?”
白景天听杨天一这样说,这才反应过来如今顾南星是做小厮打扮,杨天一并不知道她是女儿身,他方才太过着急,竟忘了这茬。
“哼,瞧你方才那色急的样子,谁知道你是不是断*袖。”白景天推了一把杨天一,拉着顾南星扬长而去,只剩杨天一的风中凌乱。
“谁知道你是不是断*袖!”
这句话震耳欲聋,在杨天一的脑海中不停的回荡。
杨天一绝望的发现,他可能……真的是个断*袖,因为他竟然对白景天身边的小厮,动了心思。
“不!!!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杨天一捏紧拳头砸在门窗上,坚决不承认自己有龙*阳之癖。
就算有,他也要把这心思扼杀在萌芽中。
杨天一看向早已无人影的门口,暗自发誓以后见着白家的人都要绕道走。
小佛堂角落,几个丫鬟蹲在地上嗑瓜子,兴奋的讨论着刚才的所见所闻。
“听到了吗?杨大少爷说自己被南星那丫头施了法。”连翘眼神中带着一丝恶毒,“我就说这个南星不简单,勾的我们三少爷七魂少了三魄不说,如今连杨大少爷也被她勾的疯疯癫癫的。”Χiυmъ.cοΜ
“所以她真会媚术?别不是狐狸成精?”甘草羡慕的眼神中带了几丝惧怕,“二爷不是说三少爷是在长白山捡到她的吗?我听闻长白山好多修仙的狐狸。”
仙茅若有所思道:“或许她真的是狐仙?那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倘或真得罪了狐仙,日后只怕是有受不完的罪等着呢。”
“呸!她算哪门子的狐仙,妖妖娆娆的扮作男人都不安份,要我说就是一只骚狐狸罢了。等着吧,我迟早让她现行。”连翘恨得咬牙切齿,她可是亲眼看到那个南星从老夫人马车上下来的,她们这些头等女使大丫鬟都不曾坐过主家的马车。作为丫鬟,哪次出门不得规规矩矩跟在马车后面随行?就她南星娇贵,走几步能断了她的腿?再说了,她南星不过是个西厢粗使丫头,凭什么?就凭那张狐媚子脸?
连翘一直把自己当半个女秀才,因着平日伺候六少爷时,也算耳熏目染,听过一些圣贤书,因此看不上其他庸俗的丫鬟,更看不上外来的顾南星。
在她看来,长的好不算真本事,贤惠能干方是好女子。
整个白府,还有谁比她连翘更贤惠更能干?
正想着,正殿突然传来乱糟糟的声音,连翘隐约听到白四奶奶扯着嗓子喊天爷,心知大事不好,她忙站起身,一边将手中的瓜子胡乱往荷包里一塞,一边快速朝正殿奔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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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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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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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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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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