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号是院里的双旦晚会,每天我见缝插针地组织着大一小孩儿们排练节目。有时候感觉他们真麻烦,不听安排的,迟到早退的,业务不精的,态度不积极的....要不是我没有时光机器能倒退回一年以前,我是真不想面对这帮糟心玩意儿,看他们墨迹,还不如我们大二的直接上呢!琇書蛧
黄星语爬上体育馆二楼找我的时候,我正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人生就像一场戏,相扶到老不容易,气死自己没人替”,然后重新保持温柔学姐的微笑:“很好,再来一遍。”
见我正在忙,于是黄星语就坐在旁边等我,有一搭没一搭看着大一彩排,其实自从和廉瑞分手之后,她就不太喜欢逗留在体育馆的室内篮球场了,也许是不想睹物思人,也许是不想再看到廉瑞和楚褚吧......
我恍然,一眨眼廉瑞、楚褚这两个名字已经不知不觉中远离我们310宿舍那么久了呀。
“好,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你们回去记得多喝水,唱歌费嗓子,临近期末了别感冒咽炎啥的啊。”摆手示意孩子们今天练习结束,一边盯着他们收拾东西,我一边像个啰嗦的老妈子一样碎碎叨叨。
“学姐,你跟我妈似的~”一个长得很像陈冠希的小男生耸肩。
“哦,那你妈告诉你,天儿冷了,记得下次出门把秋裤穿上!”我嫌弃地指指他那裸露在外的一大截脚脖子。
“瑶妈,你自己还在露脚脖子呢,你觉得你有说服力吗?”
“。。。”说不过这些小屁孩儿,我翻白眼:“赶紧回宿舍去吧别和我在这儿贫了!”
目送着办公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直磨磨蹭蹭的周沐枝。想起圣诞节那天我漏掉的那条消息,我放缓声音:“对不起啊~”
他抬头:“没事儿。”
有点尴尬,尤其此刻沙发上的黄星语正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我俩的方向,于是我抿了抿唇:“那天有点事儿,看到你消息的时候已经回宿舍了。”
周沐枝还是笑,只是笑容中多了很多勉强:“没关系的学姐,我看到你朋友圈了,本身也想送你气球来着,既然已经有人送了那就算了吧。”他从背包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礼品盒,粉色的盒身,装饰了一朵大大的紫色蝴蝶结:“你喜欢的糖,和你喜欢的专辑。”
专辑?我按捺不住兴奋,打开盒子,里面端端正正躺着的正是五月天的8号作品:《第二人生》双生版,《末日NoWhere》和《明日版NowHere》。这两张专辑是我想了很久的,因为是曲目一样曲序不同的两张专辑,所以我一直纠结如果收藏应该先买哪一版,没想到竟然意外同时得到它们了。
我开心的抬头看向周沐枝,见我真的高兴,他勉强的笑容也终于完全变成以前那样的灿烂,眼睛弯弯地看我:“圣诞快乐~”
我有些,不,我非常、超级、特别愧疚:“等元旦晚会结束之后,学期末结束之前,我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都可以,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都可以和我说!”
我很怕他拒绝,但他只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就欣然点头:“好的,那一定一定要带我去吃饭!”
不等我再说什么,周沐枝礼貌地向我跟黄星语告了别,离开办公室。
我拉着黄星语,恨不得原地蹦三高:“星语!!!你看你看,是五月天的专辑诶!”
黄星语满脸复杂:“姚瑶,你不觉得....”
“嗯?”我扭头看她,脸上是根本压不下去的笑意。
“算了,没事儿,走吧一会儿电影该开场了。”
我俩要去看的,是《前任三:再见前任》的首映礼。
说实话,对于这类抒情片我是没有多大兴趣的,高中的时候跟着表姐一起看过《前任二》,觉得就是一个海王追妻火葬场的故事,惯性思维,我并不认为第三部会给我带来什么意料之外的惊喜。
但这是黄星语想看的,或者说,这是黄星语一定要去看的。首映礼还有十多天的时候,她就每天拉着我没完没了央求:“姚瑶,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看吧?好不好?咱俩一起去看,然后再一起讨论剧情,好不好?”
我本想拒绝,你们都知道,我毕竟刚刚失恋,这种讲前任题材的片子,无非就两种:要不就是讲前任不好让大家及时鉴别渣男渣女;要不就是说前任特别好让大家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可我对于吕凡,是复杂的,吕凡对于我来说,是特殊的,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去处理这段关系,所以我一点都不想看这种电影,然后被荷尔蒙冲破理性,做一些看上去不聪明的决定。
可我没办法拒绝黄星语,或者说我没办法拒绝任何人,我害怕她被拒绝后露出的难过表情,我害怕她没有人陪伴独自去影院凄风苦雨。这几天的黄星语格外脆弱敏感,因为假期足够长,所以史论索性买了票回陕西老家了,自从史论走了之后,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黄星语都处在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虑与不安中。
我不理解,我要是她我还焦虑个锤子啊?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自己本身又足够优秀,有什么可担心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家人看自家人永远都最好,在我的认知里,史论能找上黄星语,那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求着捧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移情别恋?但是别人说千百句都白扯,反正短暂进入异地恋的黄星语同学,还是用泫然欲泣的可怜样,说服我陪她一起去看了首映礼。
电影内容不过多赘述了,那年冬天看哭的人我相信绝对不止黄星语一个人,甚至《前任三》那段时间还号称是“男默女泪”的十大影片之一,总之坐在电影院,四周此起彼伏全是呜咽与抽泣声,我尴尬地给黄星语递着纸巾,思考是不是也应该象征性地流两滴眼泪?于是也捂住了嘴,眯着眼睛,皱着眉头。。。嘶,没哭出来。
看《前任三》一滴眼泪都没掉,这事儿真不赖我。
就像那句话说的,电影就像是内心的一面镜子,你心里想着什么,你就能从上面看到什么。莫名其妙被迫异地还要时刻担心史论回老家与高中的前女友复合的黄星语,在这俩小时里看到的是林佳与孟云的互相留恋,拉拉扯扯,彼此伤害。而最近几天突然和吕凡恢复日常联系,甚至在不为人知的内心角落逐渐开始后悔仓促分手的我,看到的自然是余飞与丁点那些藕断丝连。
走出电影院,黄星语哭的眼睛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于是我俩手挽手围着沃尔玛商场一圈一圈漫步。黄星语给史论打去了一个电话,我听到电话那边的男生语气中透露着隐隐的不耐烦与敷衍。怎么回事?侧头去看挂了电话更伤心的黄星语,我有点懵,莫非真让她说中了,那小子跟前女友不清不白了?还是说女人的第六感这种玄学玩意儿真有用?眼见着黄星语的情绪实在低落,我俩踱步找了个没人的石阶坐下,我想好好问问她和史论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不管我怎么问,黄星语都三缄其口。
回学校的出租车上,我做作地在朋友圈写了一篇影评,说的直白点儿,其实就是发给吕凡看。
唉,就说特殊时期我不能去看这种刺激荷尔蒙分泌的爱情片吧,这不,看完余飞、丁点,我控制不住地复盘着我与吕凡。想和好又拉不下脸,那就总要有个契机创造向下的台阶吧?
我说:
前任攻略三,再见,前任。
分手,总是这样吧,女生总是那个先忍受不了的人,提出暂时的分开,男生感到难过和不解。
然后,当女生开始难过,开始怀念,开始纠结时,男生却已经开始重塑,已经学着忘怀。
终于,男生玩过闹过,静下来想起两人在一起时的一切,才恍然发觉很多东西都已经回不去了。
一切回不去了。有多少人像丁点和余飞,借着了断的壳子去拼命续还没凉透的余温,最后可以成功求得一个大团圆。也许更多的,可能是像孟云和林佳——牵挂得要死,怀念得要死,爱的要死,结果却是一个以为不会走,一个以为会挽留,一拍两散,彼此成全。
人们总说,分手之后,谁先说话谁先输,也许吧,我不太懂。但既然想着念着,为什么不先伸手给彼此一个成全呢?
前任攻略,说到底爱情这件事哪有什么攻略可言?!真正在乎就不要让纠结代替想念。
再见,前任,要不鼓起勇气先伸手,要不就彻彻底底放手,坦荡说一句,再见。
冷静之后再看我写的这段文字,啧,丢人。语句不通顺,修辞不美丽,但是应该还算清晰地发出了一个“让步”的信号,于是隔了没几分钟,吕凡给我的动态点了赞,接着那条在我计划之中,意料之中的讯息出现:
【你去看电影了啊?】
我看了一眼身边捏着手机红着眼睛却不敢打电话过去的黄星语,努力压抑住自己雀跃的心情,淡淡回复了一个【是啊】
【哦,那你....看哭了吗?】
【没有啊】我保持我一贯的嘴硬。
【真没哭?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分手你一点儿都不难过是吗?】
我嘴硬,倔强地说【不难过。】
半天吕凡没有再回消息,但是我一点都不着急,我很清楚他的心思,也很了解此时此刻自己还算可以拿捏得住他的心态,果真,快到南门时吕凡的消息发了过来:
【可是我难过了啊,我都看哭了,一边哭一边忍不住想给你打电话】
吕凡的消息和吕凡的脸一起出现在我脑海里,终于,我不可避免的,开始心软。
打开缠绕在我床靠着的墙壁上那一串彩灯,我有点甜蜜,但它被我小心的掩藏的很好。
10点之后宿舍自动熄灯,于是整个31宿舍只有我的床上有着微弱的点点光芒。那光很昏暗,昏暗到我并不能看清身边陶悠然、黄星语的脸。因为怕吵醒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所以我们说话声音都可以压得很低。
“我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和他前女友又联系了。”黄星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陶悠然皱眉:“星语你不能哭了,你的眼睛刚做了手术,哭了那不白做了!”根据家里的安排,黄星语是要在大三上半学期去海军当兵的,所以这个暑假她特意做了近视矫正手术,医生叮嘱平时不能多看手机不能多流泪,所以这大半个学期我们五个都是竭尽所能地去保护她那双至关重要的眼睛,可是此刻,因为史论,黄星语正不管不顾地流眼泪。
我也皱眉,有些紧张,掰着她的脑袋去看她眼睛,果真,原本圆圆的瞳仁看上去好像有点变形,不知道是真的受到了影响还是我俩的心理作用,一把知糊在脸上,我跟陶悠然几乎用最严厉的语气去让她停止哭泣。
“你别哭了,我帮你问,只要你不哭我就帮你给史论打电话还不行!”最后陶悠然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果真,下一秒眼泪就被黄星语生生憋了回去。
眼看着陶悠然从通讯里找出史论的头像,把语音聊天拨了过去,一阵电子音乐,那边传来了熟悉的一声“喂?”黄星语紧张到不停发抖,我一把揽住她抱在怀里,感受到她心脏极速的跳动,和她因为激动而不断抽搐的身体,我又开始迷惑——爱情,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陶悠然开门见山:“史论,你和星语咋回事儿?”她的声音有点大,我敏锐的听到后面的孟雅睿、王文,以及上铺的文欣妍都醒了,但是大家都难得宽容,并没有计较宿舍里有些吵闹的哭声与责问声。
我听到史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冷漠的语气说:“没咋回事儿啊,她又和你们说啥了。”
“不是她和我说啥,是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现在一直在哭,前两天儿不还好好的吗?”陶悠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直接问黄星语担心的,史论是不是和高中的前女友又联系了。
“我啥也没做,我就回个家,她自己疑神疑鬼还总要打我电话查岗,我有什么办法?”
史论差点儿没把陶悠然气死,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开怼,手机就被黄星语抢了过去,陶悠然瞪大眼睛看我,用眼神问我怎么不拦着点她?我无奈,也用眼神回复,大姐,她现在激动地像一头疯牛,我拦了,没拦住啊!
黄星语抽抽搭搭问:“史论,我.....”几乎哭到说不下去话,陶悠然看不下去,准备从她手里接过电话帮她问,可是黄星语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努力恢复平静状态。“史论,你还想和我处吗?”
史论没说话,一秒两秒三秒....长时间的沉默不仅让当事人黄星语心如刀绞,也让我们宿舍其他五个人心一点一点沉到了谷底。
“我知道了,是因为你又遇到你前女友了对吗?”
“和她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压力有点大。”
“压力大?我给你的压力太大?”黄星语难以置信。
“出去吃饭买东西,你总是抢着要付钱,大大小小是个日子你就想着给我买很贵的东西,这不是正常的恋爱关系,星语,你懂吗?女人,应该花男朋友的钱,而不是时时刻刻想着给男朋友花钱!你这样,真的让我压力很大。”
史论的话让黄星语彻底崩溃了,她大哭着:“我给你花钱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我想把好的东西都给你呀!”
“可是你的好让我窒息,我回家这几天,你几乎吃饭也给我发消息,喝水也给我发消息,风吹草动都要给我发消息打语音,有时候我正在忙,只能放下手头的事情回复你,这样没有一点空间的爱情,真的让人喘不上来气。”
“那是我爱你啊,史论,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你,难道你不想我吗?”我有些于心不忍,别开脸不愿意看对着手机卑微姿态的黄星语,也极力忍耐着把手机抢过来破口大骂的冲动。
终于,苦累了的黄星语重重叹出了那口气:“史论,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说了那么多理由,归根到底,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如果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那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
沉默了许久,隔着电流,我听到史论对黄星语说:“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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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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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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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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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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