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是老师吗?”一个小姑娘扒着观众席前面的围栏,探着头冲我招手,刚结束一场培训,现在正好是10分钟的休息时间。
我有些无语:“不是。”
“那你为啥每天绕进体育馆旁边的那个办公室里啊?”
有机灵的男生见我否认是老师,急忙用胳膊肘怼那个女孩儿:“什么眼睛啊,姐姐这么年轻,肯定是学姐吧?”
我有些疲于应对这帮比我年轻比我活泼还明显比我社牛的小屁孩儿们,只好找借口开溜:“呃,我们是院学生会团委办公室,后天的社团招新你们可以报名试试哦.....学姐还有其他工作,拜拜!”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后还能听到那帮小屁孩儿们的笑声。
可恶!
隔着一扇木门,我还是能听到外面几个大一新生的大笑,哦,还有办公室里不合时宜的笑声。
“你们大三的不都应该毕业了吗?为什么还来我们办公室蹭网啊!”我没好气地瞅向张文博。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来蹭网打印一个毕业论文。”
原本的调侃和揶揄全部被“毕业论文”三个字噎了回去,自从他和陶悠然的事情之后我们就很少再有之前那种和平见面的机会,我看他不爽,他看我也会想起那个他无论怎样都深深伤害了的姑娘,再加上换届的事情让我忙得晕头转向,原来一眨眼张文博都要毕业了啊。曾经认为永远不可调和的矛盾,在离别面前好像都变得不值一提。我突然有点希望他可以在临走前,真正得到陶悠然的释怀,是对她,也是对他的释怀。
“你和黛露学姐....还好吧?”
“挺好的,等我毕业就回山东那边结婚了。”
我干巴巴点头:“挺好的挺好的,学姐从内蒙远嫁过去,你对她好一点呀。”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拍了拍我的肩膀,抱着电脑和一沓厚厚的打印好的毕业论文,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说不伤感是假的,短暂的三年大学生活,从来没想过是这样转瞬即逝,这个学校没有人永远是大一新生,但永远有正青春着的大一新生。
白洛洛和郭佳妮抱来一大桶水彩笔,叽叽喳喳讨论着后天社团招新应该做一块什么样的指示牌,这个说画上小鸟,那个说画一排小人,最后她俩齐刷刷把目光投向我和张国栋:“你俩投票!”
张国栋果断举双手投降:“我弃权!”
于是把目光转向我的时候,她俩又多了一句补充:“不许弃权!”
我头大,幽怨地瞥了一眼率先弃权的张国栋,然后对着两位明显还有少女心的小姑娘:“要不就画4个光头小人儿吧,寓意着咱们这帮学长学姐为了准备招新已经想秃头了?”
当然,这个提议不出意外地被否定了。
社团招新依旧被安排在了晚上,听了两天半严肃且枯燥的演讲、培训,此刻招新现场宛如一个大型动物撒欢集中营,孩子们欢呼着闹腾着,围在体育部那里看腹肌男花式运球,聚在舞蹈社团看小姐姐们辣舞串烧,听组织部宣传优先评选党员的福利....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们几个站在光秃秃的桌子后面N脸懵逼,为了壮大声势,白洛洛特意邀请了大一时候办公室所有的成员来撑场子,还亲自画了一个花里胡哨的指示牌用来吸引目光——可是显然在劲歌辣舞面前,我们的故事一文不值。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成语——门可罗雀。
白洛洛揉着太阳穴,欲哭无泪:“要是今天晚上结束之后咱们一个报名表都没收回来就彻底尴尬了。”
“要不就直接上吧,一对一往回拉,只要能说动他们填报名表就行,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有人破罐子破摔,提议道。
于是我们勉勉强强凑一起给彼此鼓了鼓劲,就各自带着悲壮的使命感扎进人群中。
我坚决秉承着“男生找学妹填报名表,女生找学弟填报名表”的黄金规则,抱着一沓报名表在人群里瞎晃悠,救命,即使一开始鼓劲时多么大无畏,但这种像是传销组织发传单一样的行为,是真的尴尬满满啊!当年高一我跟随潮流去做兼职,找了一个高考当天在考场门口发补课班传单的工作,结果一沓单子我愣是只发出去了十几张,剩下的一半带回了基地,一半被巡逻的保安大叔没收回了岗亭。
此刻我一朝梦回三年前,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踏出第一步。
不知道晃悠了几圈,眼看其他同学或多或少都收回了几份报名表,我渐渐地也开始着急起来。
“你在找人吗?”我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肩膀,诧异回头,是那天在步行街撞到的男生。上次着急没看清,今天在体育馆硕大的吊灯照耀下,我才发现这男生不仅个子挺高,长得也挺好看,虽说看上去有点太瘦像个不小心被谁挂在我眼前的衣服架子,但是眼睛大大的亮晶晶的,和我很像都是小狗一样的下垂圆眼睛,让人很容易产生亲近感。我哭丧着脸点头:“我在找有谁能来报名我们办公室...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莫非是被拉过来帮忙招新的?”www.xiumb.com
男生愣了一下:“啊?”
“你这么高,长得也可爱,很容易吸引小学妹们来报名你们社团的....Emma,不过我之前好像没怎么见过你呀,你是哪个部门的来着?出来拉人报名怎么都不带几份报名表,需要我分给你吗?这个是统一的内容,各部门之间可以通用~”平时的我绝对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这么话痨,但是此情此景我实在没办法,只能通过对着陌生人喋喋不休来消缓我此刻的紧张,也多少抱着“反正我也在和人说话这样就不算在摆烂偷懒就算没招到人起码我也努力过所以不要怨我不要怨我”的消极心理。
男生从我的一沓报名表里抽出一张,有些局促不安:“学姐,你看我很像大二的吗?”
这次换我愣住了:“啊?”
他一边向着我们摆桌子的位置走去,准备报名,一边笑眯眯回头晃着手里的表:“给我一张就够了!”
足足懵了有10多秒,我才从放空的状态中走出,社死的感觉让我恨不得原地找条地缝藏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那份对于要和陌生人安利部门的紧张与恐惧感却在慢慢消散。
很快,我把第二张、第三张、更多张报名表递了出去,手机微信好友列表的人数也在不断增加。
那个被我不小心认成大二同学的高个子小学弟发来消息:【学姐好,我叫周沐枝。】
周沐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吗?
愣了愣神,我把他的报名表轻轻折了一个角,这是招新前我们四个说好的,如果碰到很看好的,或是自己系里打过招呼要送进来的学弟学妹,就在报名表上折一个角作为标记,避免被其他几个人筛选的时候不小心筛出去。
我是天秤座,天秤座的终极奥秘就是颜控,没办法,就是如此肤浅,被我特意折了角的报名表通通都是我认为长得好看的小学弟小学妹。这其中我认为佼佼者,一个是这位叫周沐枝的小男生,另一个则是和他同系同专业的齐丹姝。
我把他俩的报名表单独挑出来,并排放在一起得意洋洋给其他三人看:“你们看你们看,他俩是不是超级搭?而且还是同系同专业的哦,这口糖我磕的时候但凡犹豫1秒,都是对他俩颜值的一种不肯定!”
白洛洛满脸嫌弃:“我真的是服了你了,人家社团招新都是为了把自己直系学弟学妹安排进来等着一年后接班,你倒好,看中两个别的系的,还单纯就是为了搞进来能近距离拉郎配?牛!”
我撇嘴:“谁要管我们系那些大哥大姐们啊,人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搞西皮!”
郭佳妮泼我冷水:“那要是人俩死活就是不来咱们办公室呢?”
“。。。”一腔热情被踩灭,翻着白眼我摆烂:“那我就天天去他俩宿舍磨,磨也得把他们磨进来!”
该说不说郭佳妮这个小姑娘是有一点乌鸦嘴的潜质在身上的,她前脚问我要是周沐枝和齐丹姝不选择我们团委办公室怎么办,后脚我亲爱的小学妹就在第三天头上给我发来了微信消息:【学姐,抱歉啊,我准备报名我们系的社会实践部了,就不参加办公室的面试和选拔了】
我欲哭无泪,看着报名表上大眼睛白皮肤的小学妹的证件照,放弃的念头刚萌芽就被我生生摁了下去。
我故作大度:【哦哦,没关系,你先参加系里实践部门的招新吧,我只是觉得很可惜,认为你应该很适合我们团委办公室的,还特意和其他几个干部打了招呼,要在面试时着重关注你来着....不要有心理压力哦,好好参加系里招新,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话,即使未来不能在一个部门,也想和你成为好朋友呢~】
黄星语和陶悠然眼睁睁看着我摁了发送键,齐刷刷冲我竖起大拇指:“真是好一杯又香又浓的白莲花绿茶啊!你这么说,那小学妹还不得对你死心塌地的?”
我双手一摊:“当然要趁着新生幼崽刚到学校,正处于一个懵懂好骗的时间段飞速下手啊!姐看中的猎物,从来不会失手~”
黄星语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光看我:“你太可怕了,是魔鬼吧?这段话说的好变态啊!你要是能把这点心思用在男人身上,也不至于咕呱咕呱。”
我没回答,其实我对待男生,或者说对待任何事物都是同样的套路。爱情也好,友情也好,事业也好,只要是我看中的猎物,我从来不会让它失手,优秀的猎人往往都是要以猎物的形态出现,欲擒故纵,使点手段,没什么不能攻克的....可是刘汐晗,他对我来说大概是跳脱这一切的存在,我因为太喜欢,因为太在乎,所以没办法把他当做一个简单的猎物去对待。
小学妹快速回过来的消息打断了我的黯然神伤,果真,在我的一番“做作”“茶味十足白莲花十足”的说辞与叮咛下,小学妹拒绝我的愧疚感直接爆棚:【学姐你真的太好了,我感觉好幸运,怎么一进学校就能碰到你这么好的学姐,我真的对不起你,我再考虑考虑办公室的事情吧,姐你要等我消息哦!】
我轻笑,回复道:【嗯呐~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是真的在人群中一眼就觉得和你投缘,不来我们部门也完全没关系哦~诶,话说你们明天就要去军训了吧?做好准备了吗?我可是有经验的,最好.....】
又叮咛了学妹几句关于军训的事情,我结束了和她的对话。孟雅睿看着大为震撼:“姚瑶,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小学妹?我倒是要看看她有多好看!”
我把齐丹姝的证件照找出来给她们5个看,又顺手给她们看了周沐枝的报名表。
王文盯着那报名表满脸纠结:“长得是挺帅的,但这个男孩子的字也太丑了吧?很幼稚,像是小男生那样的字体!”
我不服气:“瑕不掩瑜瑕不掩瑜!脸长得可爱帅气就好啦,而且我目测,他至少得有1米8多,又高又帅,字不好看就是洒洒水啦~”
陶悠然满脸八卦,撞了撞我的肩膀:“呦呵,我们姚瑶春心萌动了?”
“肤浅!我这是CP雷达在线滴滴,你们看你们看,周沐枝和齐丹姝,从身高、长相、专业、甚至名字,都完全是绝配好嘛!我必须把他俩弄进来,当面谈恋爱给我看!”
这下黄星语她们更觉得我是个神经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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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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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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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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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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