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我好像把耳钉落在书店了,你们等我一下,我回去取,马上就回来。”文欣妍捂着耳朵大叫,那是刘楚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因为在书店做兼职图书推销员不允许戴配饰,所以她把它们郑重地放在了书店前台抽屉里,结果一扭脸离开的时候就忘了戴。
文欣妍匆匆往回赶,眼看过一个拐角就到书店大门,突然前方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
是一起打工的陶悠然和书店老板。
“哥,你还没发给她们工资呢吧?”
书店老板摇头:“没呢,不是说好一周一结。”
“嗯嗯,我就是有个事儿想和您商量,哥你看,现在文欣妍、孟雅睿、王文都是我介绍来的吧,那能不能把她们的薪酬各自抽取出来10%,作为佣金付给我,以后发工资或者有什么其他事儿您直接联系我,我再和她们布达....我们宿舍还有其他人,班里也有很多男生女生都想来你家兼职呢,我有合适的还介绍给你,只要你抽一部分当做我佣金就行。”
似乎是思考好了一会儿,半晌老板才应允:“可以,只要你能和她们说清楚就行,别最后找到我这儿找我麻烦,我这也是小本买卖,你懂的。没问题能解决的话,我就和你合作。”
“好的没问题,我说啥她们都会信,那么——合作愉快?”
文欣妍感觉全身的血已经冲上了脑门,她想学黄星语,跳出去对着陶悠然大吼一声,然后不留情面地把她狠狠教训一顿,可是她不敢,她只能流着眼泪扭头跑走,去把这恐怖的一幕转述给王文和孟雅睿知道。
黄星语鬼鬼祟祟,一进宿舍就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陶悠然与王文的上下铺前面,掀开床帘仔细看,确保陶悠然确实不在宿舍之后才长舒一口气:“头号新闻!你们猜我发现了啥?”
王文、孟雅睿和文欣妍恹恹的,没太搭理她,担心黄星语的话撂倒地上,于是我急忙哄小孩儿一般探出脑袋捧场:“什么头号新闻呀?”
“陶悠然和林超,在一起了!”
“林超?”
“嗯呐!而且你们绝对想象不到,林超居然是00年的,比咱们小了3岁,3岁呐!太禽兽了!”
我完全震惊:“3岁?我外甥就比我小3岁......”
黄星语拍着大腿,夸张地大叫:“天哪,那林超算你外甥辈儿,以后陶悠然见面不得喊你小姨啊?你想象一下,你外甥也快要上大学了吧....哦,对,你看,后年就要上大学了,好好一小男孩儿,在校园里很可能就被陶悠然这么一个....”她嗫嚅了半天,似乎是在搜索出一个更合适的形容词:“这么一个猥琐的‘老女人’,辣手摧花!啧啧,太禽兽了!天理不容啊!”
我被她说的满脑门官司,立刻拿起手机准备叮嘱我远在内蒙古还在备战高考的小外甥,上大学一定不能随便谈恋爱!
一听是陶悠然的头号新闻,正凑在一起集体emo的那三个刷的把目光聚拢过来,文欣妍一边从上铺下来一边皱着眉头:“她不是刚和那什么张文博分手吗,为啥这么快就又和隔壁三班的林超在一起了?”
“呵,她不就那样嘛,有啥稀奇的。”
“当初被渣男骗,咱们就不该心疼她,还好意思哭?你们等着看吧,她以后肯定还得吃大亏,啥都抢,没底线!”
我有些惊讶,因着学姐的事儿我这几天正和陶悠然闹矛盾,平时对她爱答不理是常事,主要我一看着她我就来气,实在不想和她多废话。但陶悠然与其他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虽说平时她说话做事欠揍一点,但也“罪不至死”吧?怎么今天文欣妍、王文和孟雅睿也对她怨声载道起来?
我下床,坐到王文边上,黄星语和文欣妍也坐过来,加上对面铺的孟雅睿,我们5颗脑袋凑到了一起。
“你们三个怎么了?”我问。
“被那个渣女骗了呗!”文欣妍气鼓鼓地向我和黄星语讲了书店打工那件事,我俩大为震惊,被她一说我冰冻的记忆也开始慢慢复苏——
“诶,我想起来了!我不是在学生会办公室学会了做微信平台嘛,做的还行,然后那天她(陶悠然)就找我,问我想不想接校外一些做微信平台的兼职工作,有报酬。我一琢磨,挣点儿小外快也挺好,就问她报酬多少钱啊?结果她若无其事说,‘人家和我说的做一期45块钱,我作为介绍人拿35,你拿10块,行吧’?”
文欣妍听我讲,气的直拍床:“啊呸!她也好意思腆着那张大脸?”
王文也生气,平时慢悠悠的语速猛然加快,不标准的川普就啼哩吐噜:“我真是服了她这个老六,你做的东西她凭啥子抽钱?还就给你10块?你问她怎么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我们几个一下被王文的几句话逗乐,东倒西歪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声讨陶悠然,还互相约定这段时间大家都不理她,让她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做过的这些“缺德事儿”!
聊得正开心,我的电话突然在床上响个不停,于是最边上的文欣妍就下地去帮我取。
“谁啊?”
文欣妍一脸吃了屎的难堪:“说曹操曹操就到,陶悠然。”
“陶悠然?她找我干啥?”我狐疑,带着点不耐烦接通了电话:
“喂?”
“姚瑶,是我~”
“嗯,我知道,怎么了?”
那边陶悠然的背景音有点吵,听上去像是在一个热闹的饭店。“你猜猜我现在和谁在一起呢?”
我无语,翻着白眼冷笑,以为她和林超在一起之后想找我们秀恩爱:“不知道,你爱和谁在一起和谁在一起呗。”
她笑的娇媚:“嘿嘿嘿,我和你办公室学姐在一起呢!我俩一起约了饭,一会儿吃完还要去照大头贴,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啊?我回来的时候帮你带!”
我愣住了,因为宿舍很安静,所以她的话被其他几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TM有病吧!”黄星语见我愣住不动,一把拿过我的手机帮我点了挂断。
胸口像是塞了一把蝴蝶回旋刀,“嗖”地扔出去,忽悠忽悠转一大圈飞回来,所到之处都被它划得破破烂烂,血肉横飞。我张嘴,想说些什么,一开口所有话语却都被涌上来的委屈所淹没,“哇”地大哭起来。
微信聊天框里不断被陶悠然发来的她和办公室学姐的合影所刷屏,我一边在她们几个怀里大哭,一边不受控制地想着自入学以来我和陶悠然相处的每一幕:宿舍里的初次见面,一起军训的14天,一起报名参加学生会社团,一起坐在台阶上揉着剧痛的胃部吃面包,我帮她和张文博之间来回送东西,她被渣男伤害之后无数个日夜我陪在她身边,她靠在我怀里大哭,我抱着她心疼地说以后还有我们......我还真是把一腔真心喂了狗啊!
黄星语被我哭的麻烦,文欣妍她们也顾不上计较陶悠然算计她们工资的事儿,只是手足无措地听我哭。
“咱们去找她俩,我给你骂她!”黄星语说着拉我起来,气势汹汹准备去找陶悠然算账,被我一把拉住,因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所以我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别,别去,我还得,还得在办公室熬到换届!”
黄星语也觉得窝囊,颓然坐在椅子上:“那咋办啊?真气人!”
慢慢平复了情绪,我起身换外出的衣服:“她不是和我学姐出去玩儿吗?那我也出去,谁稀罕她俩啊!”
黄星语第一个举手赞同,左顾右盼地看文欣妍与王文:“走不走?”
一直保持沉默的孟雅睿猛地一拍大腿:“中!出去嗨!”
我们去的还是上次那个维多利亚钱柜,孟雅睿开路,文欣妍垫后,黄星语和王文一左一右架着还没喝酒就已经晕晕乎乎快要腿软的我。路上雄赳赳气昂昂,可一进包厢孟雅睿倒头就睡——这几天她打工打得狠,经常上课上到一半头一歪就陷入了昏睡。
黄星语和王文、文欣妍凑在一起叽叽喳喳选着一会儿要唱的歌,而我独自站在房间中央,任由大屏幕上MV反射出来的色彩光怪陆离地映在我的脸上,仰着脖子撕心裂肺吼了一曲《过火》:
“是否对你承诺了太多?还是我原本给的就不够。你始终有千万种理由,我一直都跟随你的感受....”
“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如果你想飞,伤痛我背——”
因为唱的太忘我,我一个没站稳,栽倒在了地上,惹得旁边的黄星语她们大笑,笑着笑着又沉默,一起围上来,抱住大哭的我。我们坐在地上哭,一起用麦克风大吼:“去你的吧下头渣女!”一瓶一瓶地开啤酒,一开始还装模作样用杯子喝,后来忘了是谁先起头,大家直接对瓶吹。
躺在地上,听着隔壁包间断断续续传来的情歌声音,我感觉天花板顶子上那颗不断旋转的彩灯球像极了我的脑袋瓜,一番天旋地转,我仿佛是坐在一朵漂浮的云彩里,荡荡悠悠。
“我不会再对她起恻隐之心了,绝对不会!”
躺在我旁边的王文点头:“我也是!”
我嘿嘿傻笑,笑完又哭:“我以为我可以在大学校园里交到朋友的,小说和电影电视剧果真骗人...”
文欣妍已经彻底喝醉了,稀里糊涂爬上包厢的沙发,枕着孟雅睿的腿打起呼噜。黄星语也醉了,黑布隆冬不知道自己滚到了哪里,时不时传来她的几声“楚褚,干杯!”,却找不着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只有王文,依旧和我一起躺在地上,听见我的话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姚瑶你现在还相信小说情节啊?也太傻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我好傻~”
傻笑了一会儿,她又开口:“...其实我也傻。”
“。。。”我侧头看,她泪流满面。
掐着宿管阿姨给公寓落锁的时间点,陶悠然冲进了1号公寓,“哒哒哒哒”上楼脚步声轻快,她有些得意洋洋地上了三楼,路过洗漱间向里面瞥了一眼,已经没有人还在洗漱,于是她走到了310宿舍的门口,仿佛立了什么大功一般猛拍宿舍门:“姚瑶?星语?开门,给我开门呀,我回来了!”
半晌,并没有动静,陶悠然皱眉,从门上面的小窗向里看,黑压压的,莫非已经睡熟了?可这个点儿不应该啊,别人不说,我她是了解的,平时都是“月亮不睡我不睡”。有些恼怒,陶悠然不耐烦地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嘟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ωωω.χΙυΜЬ.Cǒm
不接?扒着门听,里面并没有传来电话铃声,莫非调了静音?她皱起眉头,既因为没人给她开门而恼怒,又为成功把大家都气到而有些莫名的得意——不就是和你部门学姐出去吃了个饭嘛,至不至于?
于是她又给黄星语打电话,如出一辙的“正在通话中”。
哟,厉害了!如果说刚才陶悠然只是有点烦躁,那么此刻她是真心的有点生气了,暗暗计划下次和办公室学姐见面的时候必须得不动声色给姚瑶和黄星语上一点眼药水,让学姐在院里小小为难她俩一下......谁让她们不给她开门,还不接她电话!
垫着脚从门框上方摸到备用钥匙,陶悠然自己开了宿舍门,气势汹汹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一把掀开最近一张床的下铺——居然真的没人?她有点慌,又去掀其他床铺,全都没人。
彼时独自站在宿舍中央茫然发呆的陶悠然,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个晚上她究竟失去了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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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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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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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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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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