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4月16日,仲春,窗外紫藤挂了满枝,阳光正艳。
清水家的小女儿时年9岁,知书达礼,也百般童趣,一席湖蓝素雅的长裙随着嘀嗒的步伐在屋内飘动,阳光撒下有如湖面波涛。
母亲听着收音机里前线的捷报,紧皱的眉头越发的舒缓,也渐渐的看着小女儿手里的机甲模型出了神。
云雀KZ-9,家族的第九代云雀,最后的试驾正是在数公里外的私人湖泊上完成的测试。
也是仲春,云雀从湖面飞过,与云般高,如湖水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微风袭来,云雀尾端的喷口带着鸟鸣声渐渐合拢,腿部散热口散发的热气吹拂着湖面,带来点点涟漪。
鸟儿的头垂下,骄傲的蓝色光带熄灭,他放下手中的能量步枪,温柔的置于身旁,双膝缓缓跪地。
随即,掌声雷动。
母亲想到这,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
小女儿玩累了,两条小腿学着云雀点地的动作,扑通一声跳进了母亲的怀抱。
“当心点,别伤着手。”
母亲接住小女儿,另一只手稳稳的垫住女儿攥着云雀模型的手。
“知道啦。”小女儿回头一笑,却仍旧颇为豪迈的把弄着云雀。
窗外的阳光依旧耀眼,紫藤花随风摆动带来点点花香与清凉,此般的岁月静好却让母亲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儿子了,那个让她骄傲的儿子。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电话乍响,母亲心头的疑云骤然间散去。
庄园的门口,母亲谢过了勤勉的邮差,笑容满面。
今天是月中,儿子的信件照例本该在昨天送到,虽说只是迟了一天,却害的母亲昨夜百般难眠。
现在看来,儿子一切还好。
母亲笑着回到房间,满是仪式感的打开了包裹,但包裹中却不是信件,而是一个红绒小匣,里面安详的陈放着一个银边的勋章。
勋章的中央,是联合政府的旗子,旗子的中央,是一颗铁质的心。
窗外,太阳走出云层,地上的风景愈发的明媚,女儿见了便撒欢似的跑出了房间,享受着温暖的日光,清爽的风与柔软的草坪。
而母亲对着勋章,茫然。
向远方飞去:
云雀的驾驶舱,小的像笼子一样,各类管路自上而下遍布整个驾驶舱,管路间又镶嵌着显示屏或者监控仪表。
妹妹先前哭着闹着想要进驾驶舱玩,却又被哭着闹着从驾驶舱里被我抱了出来。
而在研发之初,我也明确表示过反对这种近乎于禁闭室的驾驶舱,然而现在,这种小而密闭的驾驶舱却能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云雀之外,黄沙遍天,夜晚的沙漠只有寒冷和无尽的肃杀,监视器上显示的舱外温度仍在不断下降。我看了看时间,拿起了对讲机。
“4379-A,4379-A,这里是清水初,现在申请情报汇报,结束。”
片刻之后,对讲机那边骤然炸响着黄沙吹拂的风声引的我耳朵一阵刺痛,其中夹杂着机甲行走的重响也在风声中显得渺小不堪。
“这里是4379-A,允许汇报。”
啪的一声,队长好像钻进了指挥车里,对讲机那头清净了许多。
“收到,γ区域正常,电磁信号弱且未寻找到AI通讯基站,同时寻找到一台B型巡逻工蜂的残骸,结束。”
我点了点头,关掉了对讲机,拉起了操纵杆。
主监视器传来的画面上,点点细沙似流水般倾泻而下,视野随着操纵杆的不断拉起逐渐变高,原先匍匐的位置也随着下一股风暴变得看不出一丝痕迹。
“云雀,返航。”
60公里的路,对飞行的云雀而言极其短暂,毕竟她可是媲美飓风的超音速飞行机甲。
但她远比飓风要安静的多,排出的热风甚至没有吹飞队长的帽子。
“来,这边走。”队长神色匆匆,抓着我的手便将我往前拽。
前进的方向并不是维修室,而是另一个先前从未见过的装甲车。
这只工蜂,应该不简单。
我眉头微微的皱起,神情严肃了不少。
果然,装甲车的内部横放着一个工作台,夹台,微型车床,装卸工具样样齐全,工作台之后则端坐着一位来头不明的学者。
他透过眼镜打量着我,神色不明,而当他看到我右手提着的透明盒子时连瞳孔都放大了一倍。
我很识相的将装有工蜂的盒子递了上去,退后到原来的位置垂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学者的操作。
他先是用镊子取出那只无比精巧的机械蜂,眼神中带着恐惧,更多的却是着迷,着迷于着AI所创造的杀人武器。
欣赏完毕后,这只早已死亡的机械蜂在各个工具机床间来回飞舞,最后变成了满满一桌的零部件。
车外依旧保持着零下低温,车内哪怕拥有电暖设备也仅仅只有十八度左右,那名学者却在完成工蜂的拆解后兴奋的浑身发抖。
“太精妙了……太精妙了……”
工作台上的无影灯向四周射出纯白的光芒,也毫无保留的将那名学者的脸找的惨白,我看着他颤抖的双唇都险些以为他要晕厥过去。
我依旧上前,和队长搀扶着他弱不禁风的身躯。
“这个,就是这个玩意。”他拿着镊子,镊子的间断夹着一片肉眼几乎看不出的玩意。
“我今晚对这个存储卡进行逆向解析……明天,明天我就能把蜂后的位置找出来!”
说罢,学者晕了过去,但手上的镊子却纹丝不动。
蜂后,一个巨大的球体,是战后AI所研发出的自爆无人机搭载平台,一次性可搭载数万计的A型自爆工蜂,同时,蜂后自己也是一颗巨大的炸弹,弗兰特共和国接近一半的国土就是拜蜂后的自爆所赐,几乎没有任何的复原可能。
而在γ区找到了B型工蜂,也说明蜂后基本就在附近,甚至可能就在临近的α区。
也就是说,又有战友要死了。
我和队长走出车外,准备去领一份即食军粮,独臂的炊事员让我们自己去仓库拿,瘸腿的看管员杵着拐杖带着我们走进仓库翻找了一番,随后我们找到面部灼伤的战友借了热水,囫囵吃完后又钻进了机甲休息。
沙漠中的云雀能隔绝一切寒冷,能封闭一切视野,能载着我飞离地面,能紧紧的拥抱着我。
也能让我远离死亡。
从远方归来:
2007年,12月22日,冬至,窗外紫藤花飘散零落,只留的满树枯枝败叶。
母亲在一年后忧郁成疾,最后倒在了病床上,手里仍然紧紧攥着那个勋章。
那个代表着哥哥已经战死的勋章。
母亲的葬礼上飘起了雪,家族的所有佣人乃至公司核心员工一席黑衣,向着母亲的坟碑下头颅,难得在家一天的父亲也难得出现在我的面前,牵着我的手。
但是母亲病重那几天他都没来过,他墨镜下的眼睛也看不出一丝波澜。
棺木入土,黑棕色的泥土随着铲子的翻动溶着雪花像黄沙般盖住了棺材上的黑白照片,一点点的将其淹没。
片刻之后,地面再归于平整。
我缓缓从父亲的手里抽出右手,雪花飞落,刺的我手背猛地一阵寒冷。
没过多久,所有人便四散着从母亲的坟前离开,四周气温骤然下降。
我这时终于有机会走上坟前,从身旁的挎包中摸出一把小铲子,带着通红哆嗦的手再把母亲的坟土挖开。
我要把哥哥的那只云雀放进去,妈妈在一年前总是念叨着远方的哥哥,而在哥哥出事后,这个模型也变成了妈妈的挚爱。
雪花纷纷扬扬的下着,一瞬间便把坑里的铁黑的模型染的雪白,我也再没什么精力,又缓缓的把土盖了回去。
“伊织,你过来。”
父亲的声音猛然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去,原来他还在站在雪地里,黑色的长袍上满载着白雪。
我站起身来,走近了几步。
“哥哥,现在回不来了,你知道么?”
他俯下身,用手掸落我头发上的雪花。
我点了点头,更加确信哥哥死亡的猜测。
“……”
父亲好像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开口,最后只是牵着我的手,把我带进了那个从未存在我记忆之中的“公司”。
这是父亲的企业,哥哥在先前便在这里工作了三四年。
他没有带我走进那个金碧辉煌的大厅,而是带着我走去了那个最偏僻,最宁静的设计所。
设计所比家里宽敞许多,不少白大褂正在忙忙碌碌的走动着,围着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爸爸没有回答我,而是带我径直的走向二楼的走廊,让我低头往下看。
一楼的大厅里哥哥的云雀支离破碎的躺在大厅之中,被摘掉了羽毛,剥下皮肤,只留下胸口闪着电火花的漆黑空洞。
我好像还看到了破洞边缘干涸的血。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清水家的长子了,有必要担负起壮大清水家的责任。”父亲蹲了下来,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哥哥战死,穿铠甲的人就是你了。”
“那为什么父亲你不去……”
“创造历史的人不会是老人。”他站起来,摘下墨镜,露出疲惫的笑眼。
“今天!我向各位宣布一件事!”
他的声音很雄壮,不需要喇叭便能充斥整个大厅。
楼下的白大褂纷纷看了上来,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和扇动的双唇。
父亲把我猛地抱起来,放在肩上,胸口仍然在大幅度起伏:“清水伊织,从今日起便成为清水家新的长子!同时,开启云雀KZ-10的计划!”
顿时,掌声雷鸣。
不输哥哥试驾的那天。
鸟羽撕裂:
一夜过去,又来到了灼热的白天,沙漠的温度直逼40度。
经过一夜的奋战,那名低血糖的学者终于在太阳升起是跌跌撞撞的走出了装甲车,将一串定位数字交给了最先起床的那位瘸腿看管员。
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拆毁那台蜂后。
目前没有任何措施能有效应对蜂后,唯一的成功案例就是一位士兵向着蜂后的最上方射出了一发穿甲弹导致蜂后自爆,虽说那位士兵也不幸牺牲,但是爆炸也并未波及到其他人。
队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瘸腿看管员,哪怕他的一条小腿因伤截肢,他仍然是队内最出色的飞行员,能够做到精准的在蜂后头顶丢下一颗热熔穿甲弹。
“温度较高,湿度低,今日能见度优良,风速低可以进行远程狙击。”
我坐在云雀里,向队长报告了今日的气象数据。
随后,一个简单的计划顺水而出。
我负责侦查以及吸引工蜂的注意力,狙击小队负责摧毁蜂后身上密密麻麻的工蜂排出口,火炮部队负责引爆工蜂集群。
我攥着手中的御守,心里颇为忐忑。
五分钟后,我抵达了坐标地点。
“4379-A,这边是清水初,视野内并未发现蜂后踪迹,重复,并未发现蜂后踪迹,结束。”
“清水初,允许自由侦查,请听到指挥消息后返航,结束。”
不对劲,很不对劲。
我让云雀的手臂高高抬起释放出机械鸟“猎”进行辅助侦查,而我自己则缓缓下落,裹紧沙漠迷彩披风,钻进了沙堆之中。
猎的视角很快便传了过来。
然而,在我把θ7区搜查完毕后仍并未发现益阳。
“清水初,清水初,听到请立刻回复,请立刻回复。”
“4379-A,清水初一切正常。”
队长的语气十分焦急,急不可耐。
“请立即返航!蜂后在沙子底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猎与我失去了联系,仅仅是在片刻之后,沙堆之外爆炸声响起。
同时,云雀的增幅拾音装置传来一阵细如蜂鸣的声响。
“快跑!”
我急忙拉起操纵杆,云雀的瞬间拔地而起,几只跟上来的工蜂在身下接连爆炸,密集如中国过年的鞭炮一般。
而背后,响声更震。
云雀的头看向背后,只见黄沙之上,一颗白铁一般的球体缓缓升空,它的四周密密麻麻的舱口全部大开,正向外倾泻着黄沙。
片刻之间,它便上升到了百米高空,遮天蔽日。
而下一秒,黑压压的蜂群从舱门处缓缓飞出,如鬼魅般向着云雀飞来。
我连忙切换档位给云雀提速,但那蜂群如同有意识般死'追不放。
“蜂后出来了!我现在在被追击!”www.xiumb.com
报告完毕后我连忙掏枪反击,脉冲步枪向着黑压压的蜂群射出一颗颗圆润的子弹,他们却像是云雾般不断变换形状,居然没有一发子弹成功命中。
“你坚持住!我们马上来!”
蜂群咬的很紧,我升空他们就跟着升空,我下降他们就跟着下降,速度几乎和我保持一致,甚至更快。
最终,有几只工蜂追了上来。
“糟糕……”
他们在云雀表面炸响,只是一只便能让云雀开始报错。
“警报,警报,B4,B7,B11推进器异常。”
我回头看去,左腿正冒出浓浓黑烟。
又是一声炸响,这次是左臂。
“警报,警报,A1弹射器故障。”
整个驾驶舱不断闪红,舱壁之上各个监视器闪烁着给出不同的数据。
“该死……”
我心一横,关停了云雀的引擎。
那群工蜂瞬间于空中停滞,在短短的思考过后便迅速向下俯冲,不到一秒就来到了云雀的胸前。
就是这样!
我掏出脉冲步枪,迅速向着被工蜂遮住蓝天射出一发。
一只工蜂就此爆炸,在不断的连锁反应之下整个蜂群如同天边的火烧云般越发的炽热,也如真正的火烧云一般易逝。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云雀也死死的砸在了黄沙里。
不过所幸,我和云雀都没事。
……
临时修整后,云雀的伤几乎痊愈,而蜂后仍然悬浮蓝天之上,无比可憎。
“计划正常执行。”
队长话音落下,云雀和飓风一同飞了起来。
我在右侧吸引工蜂,再由火炮小队和和飓风帮我阻击不断前来的工蜂,狙击小队也进展正常,蜂后体表的所有舱门也在逐一关闭。
一切顺利,最后只要飓风投下决定性的一颗穿甲弹就够了。
“只差最后一扇舱门了!”
嗙的一声枪响,蜂后体表最后一扇舱门应声关闭。
而就在这时,蜂后的外甲开始碎裂,外甲的夹层中又是熟不静的工蜂。
他们一举吞没了蜂后上空的飓风,仿佛雷云一般,漆黑的云彩中闪烁着点点火光。
“怎么会……”我一时间无法接受,愣了一秒,而就在这瞬间,蜂群炸断了云雀的刚刚复原的左腿。
“清水初!快弹射出舱!蜂群不会追踪人类的!”
“但是他们又会来追踪其他人!”
蜂群便是如此,在发现机体停止运转后便会在最短时间内听从蜂后的指令开始攻击其他目标。
“你们先走!快走!”
破壳新生:
成为长子,意味着荣耀,意味着责任,更意味着束缚。
九岁之前,我可能是个骄纵的女孩,但九岁之后,我更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小鸟,被用最紧致的饲料喂养,修剪出最美丽的羽毛。
却无法飞翔。
也是从那天起,我似乎明白了哥哥为什么喜欢去天台吹风,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生人勿近的样子。
因为当心绪全被复杂繁琐的事全部填满,连一抹简单的笑容都难以挤出来。
学习礼仪,学习商贸,学习管理,学习机械原理,机甲设计,无尽的书本像是瀑布般涌来,把岸上的我浇的浑身湿透,难以呼吸。
云雀KZ-10的设计工作也因此进入停滞——因为作为设计对象的我根本不知道需要什么机甲,更是一年到头也没有和设计师们沟通过一句话。
“小姐,家主想见你一面。”
我坐在桌案前,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以标准礼仪般的动作站起身来,抚平长袍上的褶皱,从容不迫的走去五楼那个最深处的房间。
哒哒哒,我用拉环敲响了房门:“父亲大人,我来了。”
“进来吧。”
五楼的灯光一如既往,是一种令人感到温暖的橙黄色,壁炉也是依旧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烧着,不过壁炉并不是为了取暖,而是为了让来访者看不清炉火摇晃下房主人的表情。
他一直是这样,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因此,来商业谈判的每个人都占不了小便宜。
我也一样,到最后总是会答应父亲提出的一切教条。
“这个月怎么样。”
“一切正常,父亲,老师们没有不满意的,所有科目都达到了老师们的要求。”
父亲总是让我直视着他的脸进行回答,但我总是看着他身后的窗外景色,今年的雪下的似乎比去年更大,更冷。
“很好,家里面佣人怎么样?”
我心里一惊,眼神稍有闪躲。
这个月,一位负责清洁的女佣无意间摔坏了一盏古董灯具,按理说应该直接辞退,不过我还是帮她包庇了下来。
“佣人也是一切正常,吃穿用度正常审批,工资在这个月的十五号完成发放,下个月要进行灯会,因此照例提前两天发放工资,让他们可以购入想要的东西。”
“我是说奥丽莎的事。”
炉火之下,父亲的神色依旧看不透彻。
“今天我已经将她辞退了。”
“抱歉,我向您隐瞒了这件事。”我当即低头认罪。
“这种事,我不想再遇到第二次——记住,明天去一趟设计所,云雀的事情拖不得。”他端起手旁的咖啡杯,浅浅的喝了一口:“云雀对于长子来说,等同于铠甲——”
“等同于自我,等同于生命,是权利与义务的象征。”
“很好,回去吧。”
每次都是这样,在谈话的结尾要重复一遍云雀的重要性。都说云雀等同于铠甲,但是哥哥一样战死在了战场之上。
有了云雀又怎样,她能带我飞出这无形的牢笼么?
我想了一夜。
一夜之后,我独自一人来到了公司的设计所里,那些设计师们对我毕恭毕敬,但是仍然有不少人在我背后嚼舌根,甚至有人说是我害死的我哥哥从而上位。
我不想管他们。
不一会儿,我跟着主设计师来到了最里面的会客厅。
“小姐,您现在对云雀的构思有什么想法么?”他端来了了茶杯贴心的放在了我右手旁。
“能飞。”
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出了这个词。
“同时要有够高的机动性,稳定的攻击方式。”
“也就是说和云雀KZ-9要求一致……”
“要有自我修复能力……嗯,就这样——拿纸过来。”
主设计师连忙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又拿了各种粗细的铅笔钢笔放下我手旁。
我几乎是按着我脑中的想法一气呵成,从骨架到外甲再到武器工具一气呵成。
“这不就是……”
“就这样了,请按着这样进行设计,谢谢。”
我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临走前,我依稀能听到他说了一句“这不就是KZ-9么?”
是的,KZ-10的样子和KZ-9几乎一致。
但那又怎样,我一样想和哥哥一样保护家人,我一样想和他一样冲上蓝天,摆脱束缚,我一样想让妈妈骄傲,让父亲刮目相看,我一样想赢取掌声。
云雀,等同于自我。
机甲,是人的倒影。我想起了那个赛事宣传片
云雀坠于蓝天之下,雏鸟生于崖壁之巅:
铠甲的意义在与守护他人,不在于保护自己,因为铠甲总会破碎,但穿着铠甲的人,他们的意志永不破碎。
我记得父亲在我第一次试驾云雀之前给我说过这种话。
看着身下那几辆装甲车和狙击机甲开始撤离,我也就放心了许多。
“B5主动脱离,B8,B12主动脱离。
燃料供给转向背部。
超频推进开启,预计十分钟后过热损毁。”
舱外传来几声脆响,随即右腿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掩如黄沙之中。
“云雀!我们再快一点!”
背后的推进器焰色由苍蓝转为明白,发出的光芒更加耀眼,速度也更快,这时线性座椅再也无法缓解施加在我身上的不适。
像是有人在不断的挤压我的内脏一般,很难受,很难受。
背后的蜂群仍在不断的追赶,蜂后也检测到我的靠近从第二外甲上释放出更多更密集的蜂群,也想让我和瘸腿看管员一样死去。
然而,超频之后,他们根本追不上我。
……
今天是云雀KZ-10的第一次试驾,四肢传动装置组装完成,各类推进器也完成大半,可以在室内进行模拟操作。
“请驾驶员在滴滴声后完成对应指令。”
“抬起右臂,滴滴——”
像是考取机甲驾驶证一般,完全没用难度。
“A1级奔跑,模拟路段,公路,滴滴——”
由易到难,从A1级慢速奔跑到A11级快速奔跑,一次次的尝试驾驶员和机甲的适配度。
云雀KZ-10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也需要不断的监视各类仪表的数据是否正常。
主监视器的模拟画面也越来越快,快到我用肉眼反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A7级奔跑,模拟路段,土路,滴滴——”
模拟画面骤然切换,驾驶舱也开始抖动起来,人类走在土路上依然可以四平八稳,但机甲不行,目前最好的机甲依然无法完美抵消这种振动。
我的手心开始不断出汗,握着操纵杆的手也开始不断打闪。
“A8级奔跑,模拟路段,泥地,滴滴——”
下一个难题又来了。
模拟画面里,云雀在泥地上飞驰,近乎是飞一般的略过树林。
奔跑,奔跑,摆脱一切般的奔跑,无所顾忌的奔跑。
我好像,我好像爱上驾驶机甲了。
“A11级奔跑,模拟路段,山崖,滴滴——”
……
超频会全面提升一台机甲的性能,瞄准精度,飞行速度,延迟速度等等。
对驾驶员来说却有很大的负担,因为要尝试跟上机体的速度,而这对驾驶员的精神则是莫大的考验。
现在的蜂群只能勉强维持与我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再快的话他们的电机就会逐渐烧毁,整个身体就会落在他们洁白的蜂后上了。
没了性命之忧,我也能找机会尝试摧毁蜂后了。
“目标点锁定,正在校准射击角度……
失败,目标移动过快。
失败,目标移动过快。
失败,目标移动过快……”
该死!
“切换至手动瞄准。”
……
第二次试驾依旧是在室内,这次主要是测试攻击和机动性能。
不过,因为哥哥的KZ-9坠毁造成数据丢失,长时间飞行的推进器很难再次复原,而且适配到KZ-10也是一个大问题。
“很抱歉,我们现在只能做到这了。”主设计师一脸难耐:“现在的云雀可以利用腿部的小型推进器进行悬浮的高速移动,在高速移动的用时可以拥有更高的跳跃高度,除此之外还可以进行悬浮……”
设计师说了很多。
“那,现在开始试驾吧。”
主监视器上立刻生成了这次的模拟场景。
“请驾驶员在滴滴声后完成对应指令。”
“辅助瞄准射击,十次,滴滴。”
虽然是模拟射击,但射击带来的握柄振动反馈出奇的舒适。
“切换手动瞄准射击,十次,滴滴。”
……
第一圈,错过,第二圈,错过,第三圈,错过。
资料记载,得朝着最顶上垂直射击,歪一点都不行。
这次能成功我一定要和伊织好好的说着回事。
驾驶舱里的我满身大汗,不停的喘着粗气。
“再来一次!”
云雀背后的尾炎烧的更旺,而现在距离超频过载只有一分钟。
……
第三次试驾,终于来到了室外。
云雀基本完工,站在当初的那片湖前神采奕奕,光洁的外表,淡蓝色与红色相交织的花纹。
和哥哥的云雀很像。
我借助升降台从背后走进驾驶舱。
那个在小时候把我吓哭了,像是笼子一样的驾驶舱。
唯独这里我和设计师偷偷的提了个意见,当云雀启动后,这个驾驶舱会变成全周天驾驶舱的样式,仿佛我就坐在空中,像是云雀一般自在的滑翔。
“来吧,云雀。”
头灯亮起,驾驶舱显现周边画面,华贵的羽毛纹路也同一同亮起。
一只能量鸟自云雀左手飞出,昂首挺胸的站在云雀肩头。
“开始户外实测。”
……
就是这,就是现在。
……
就是这,这里是哥哥最喜欢的一座山。
……
扳机击发,浑圆的脉冲子弹自枪膛射出。
……
我猛拉操纵杆,带着云雀自峭壁上飞下。
……
蜂后爆炸,一团团如黑云般的蜂群猛地向我袭来,但避不可避。
……
海风,云彩,好像钻进了驾驶舱,钻进了我的脑海,我甚至能尝到海水的味道。
……
谢谢你,云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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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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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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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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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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