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拟后诏旨在案前落成,灯光在黑夜里摇曳,往下照去玉石板堆满了窝成团的纸团。黑夜中一道孤独人影被灯光狠狠拉长,无限吞噬起初阳的旭光。
阳光之下,黑夜将尽,不尽的噩梦都将随之驱散。命运的对环在无形手下被一步步对起,散落在时间长河里的遗憾被弥补。
“杜誉周”
“杜誉周”
“杜誉周”
一个怯生生七八岁长相精致的瓷娃娃手捧起一碟米糕,高扬起头明媚地唤他。
还被等杜誉周反应过来,画面一转,瓷娃娃摇身一变,化为一个十三十四大的少女,身着桃粉色的水仙群,涌簇在百花中里不断地朝他奔来。
就等杜誉周想问她是谁?奔跑的少女步伐慢慢地停下来,站在对立面,又幻化出另一副模样,刚及箤就被人定下塞入花轿时的苦闷,艳丽的面容对上身上新织嫁衣,渐渐与杜誉周记忆里的人儿重合。
杜誉周抬起脚步,向对面走去。可才走一步,对面的人又变了样子,那位女子又年长了些,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脸上尽是新为人母时的喜悦。笑了会,她背后又冒出二个稍大的孩童,一蹦一跳喊娘亲,脸上尽是对隽念。再过些时长,那女子抛弃红装,拿起冰冷的铁器,如雄鹰自由自在翱翔在空中。手起刀落间,脸庞上带着不曾有过洒脱欢快。
杜誉周迟疑了,对面的场景也随之远离。等到杜誉周再追回原地,场景又换了。艳丽幸福的脸庞此刻清泪长流,昔日金贵新衣换成陈年旧衣,多处还被缝补。曾经围绕在身边的孩童早成堆积在脚下的白骨,记忆里白皙过人的手被伤了只剩下骨头,小巧的脚被手臂粗的脚镣拷住,血肉在兵器的磨砺下断断渗出血迹。
那女子像尝尽世间的苦楚,仰头高哭,风呼啸而过,带走了她的哀嚎声。再眨眼,入目的是倒地不起的女子,胸口挂起了凶器,不意加快她死亡的速度,一口从嘴角流出,点燃起她娇颜。
莫大的疼痛在杜誉周心尖升起,错满起他红眸。
“韶冬”
“韶冬”
“韶冬”
“等等我!”
无尽的悲伤穿过身体的约束,以一种形态透过声音来到世间。
杜誉周拔腿迈向韶冬,伸手去勾这亦消逝单薄身影。
等到跑在,只见她化为记忆最熟悉的魂魄。扑闪着衣裙,飞舞在身边。杜誉周松了口,眼眶里流出热泪,张开手臂去拥抱这轻飘的爱人,“我终于抓到你了!”。
大梦初醒,杜誉周被人摇醒。
“陛下”
迷糊里看到熟悉的脸庞,杜誉周傻乎乎笑了,拦过他人的细腰,抱入怀里。
韶冬被这一抱惊了一下,手脚不自觉往后退。可那人察觉到了,快她一步截住,彻底纳她入怀。在阳光里中睁开了初醒的眸子,琥珀色在微光里流连打转,透出浓浓的情意。坐落在星辰大海,形成一个名为爱意的漩涡,卷入他深爱的人。
“我做了一个噩梦!”杜誉周撒娇地把头窝在韶冬的肩膀上,声音有气无力,一呼一出都带着强烈的存在感,仿佛用呼吸传达噩梦的可怕。琇書蛧
被这股气流弄了脖子痒痒,韶冬拍了一下杜誉周的头,示意让他安分些。殊不知被拍后的杜誉周撒了更厉害,背后要是有小尾巴早不知往哪处翘了。
一夜过后,韶冬认清楚她对杜誉周的感情,他爱她,她也爱他。老天看她上辈子过了太苦,特地给她一个机会,让她也能尝一尝甜是什么滋味。
“我给你一个惊喜!”杜誉周悄悄将手伸往案前,拿出那份圣诏,递给韶冬,“希望你能喜欢!”
圣旨被缓慢地拉开,皇后之位被大大染写在帝王一侧,天生一般的眷侣。
杜誉周搂起韶冬纤细勾人的腰肢,慵懒沙哑道:“我想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百年之后能陪在我的身边的位置。”
说着突然委屈起来,可怜兮兮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拿着爱你的名义,却对你做这样的事。用国母的身份用天下捆在我身边。你是自由的飞鸟,绝不是笼中的金丝雀。可是我舍不得你,一天见不到你,便茶饭不思。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会用此生的力气去爱你。我爱你,我的妻子。”
眼见着越说越可怜,偏偏韶冬就吃这套,拉起杜誉周的手珍重发誓道:“我绝不会离开你了。”
杜誉周掉下一滴眼泪,无声里却像个落寞的人,只肯独自发泄自己的不满,明面上只肯委屈自己,不肯欺负一下心上人。
哭着就要起身,手脚极轻想要放下韶冬,但却被对方一把拦下,抓着手看着杜誉周的眼,带有笑意质怪道:“你啊!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好像其他人欺负你样。明明都是个老妖精了,还是孩子心境。”
杜誉周眼泪流得更加畅快了,仿佛受着了天大的委屈。
韶冬虽明白杜誉周故作这副柔弱不欺是为引她心软,话说打蛇打七寸,见着泪水可就心疼,貌美的男子光哭就是件很美好的事,轻手捏脚擦干全部的泪水。柔声道:“我也心悦你!”
这话一出,杜誉周转哭为笑,哼知了下亲在韶冬下巴处。
韶冬见他一幅得到甜头的傻狗样,心里泛上甜滋滋的触觉。勾了勾手,正要回亲一口。
门外就传来禁管家的声音,“陛下,该上早朝了!”
韶冬脸一红,薄着粉里透着白的脸快速地从杜誉周身上下来,整理了下衣服就要赶快逃离。
好不容易等到美人自投罗网,杜誉周哪里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拉过手电闪雷鸣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亲了回去。
破竹之势慢慢地撬开唇角,直到流一口大大的咬印。
韶冬看着这头狼,发出全然被骗的愤恨表情,明明开始是一头狗,本来她是训养者,但现在这条狗撕开伪装,将主人拾回老巢,慢慢地吞入腹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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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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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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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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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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