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残鸟>第95章 枕上雪-八年离(一)
  江清溪记得,那个时候还是距离高考两个月,之前好不容易在全国比赛里杀出来,得到了保送名校的机会,还有几个月,就能实现了。

  彼时的江清溪还叫安梁。

  自从新学期开始,关于卿子衿的传闻就没停过,安梁坐在图书馆,这个地方是最安静的,所有外面的污言秽语都传不进来。

  安梁静静地翻着书,只是眼睛在看书,脑子里却在想那天的事。

  那天晚上,怎么就那么巧,刚好碰见了卿子衿挽着一个中年男人。她还对着那个男人笑,不情不愿是那个样子吗?

  但是,无论如何,自己真的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喊。

  “就算是这样,我宁愿饿死冻死,我也绝对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去换钱。你难道没有脸没有自尊吗?做这种事你自己不恶心吗!”

  她一定很受伤吧,她当时,是那样的神情转身离开,那么决绝。

  也对,如果是自己,也会受不了吧。

  其实也多多少少听说了她的难处,好像是欠了几千万,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几千万,怎么才能弄到几千万,安梁呆呆地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忽然感觉很烦躁,是了,就像她说的,说起来容易,去哪里弄?

  自己现在没有能力,如果想要帮她,只能,跟父亲开口。可是就算自己再不懂事,也明白,那个家,自己根本没有地位,而父亲,也就那样,财政大权根本就在继母江有汜的手里,想要几千万,必须要过她的关。

  自从回到安家,江有汜就没看得起过自己,江有汜有个儿子,早年夭折,名叫江清悠,因为当年是父亲倒插门进了江家,所以孩子是随江姓。

  这么多年来,江有汜一直对自己满是敌意,就是因为,当年江清悠刚去世没多久,父亲就以需要继承人的理由把自己接了回去,在江有汜心里,自己就是眼中刺肉中钉的存在,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几千万,对江有汜来说绝对不算什么,只是,怎么样她才会松口。

  安梁烦躁的翻了几页书,实在看不进去,合上书,下了楼,在楼下走了走,楼下花坛里的花开了,安梁走进,看着一朵小花,白白的花瓣嫩黄的蕊,是小雏菊。安梁伸出手轻轻的把花托在两根手指中间,微微笑了笑,这朵花,她送过自己,只是当时自己脾气很差,把她吓跑了。

  说起来,这么想想,自己对她,总是脾气很差啊。

  晚上回到家,安梁脱下鞋,轻轻走上楼,特意绕了一下路过江有汜的房间,江有汜的房门开着,安梁朝里看了一眼,果然,江有汜又在拿着相片抱着小书包偷偷流泪。

  安梁轻手轻脚地回了屋子,这个场景自己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有一次趁江有汜不注意,还偷偷进去过她的房间,看过那个照片,里面是一个穿着黑色烫着金边的小男孩,背着个小书包,身后是青山小溪,小男孩笑的特别开心。

  这个人,大概就是江清悠了吧。

  这么多年了,自己都长这么大了,江有汜一直没有再有孩子,而且一直都对这个孩子念念不忘。

  唉不想这个了,怎么才能让江有汜给自己钱,这才是重点。没有头绪,完全没有头绪,这么多年自己在这个家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天母亲的声音都在自己耳边,“好好努力,继承家业,扬眉吐气。”

  说起来总是那么容易,江有汜每天都在盯着自己,时刻准备把自己扫地出门,光是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就够难了。安梁紧紧皱着眉头,伸出手抚了抚额头,长叹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来到学校,就看到好多人在跑,都在往一个方向去,安梁静静地看着,并没有什么好奇心,忽然前面的人大声的对后面的人说,“快快,高二二班,那个被包养的卿子衿,好像打起来了,快快!”

  “卧槽!真的吗?打起来了?跟谁?”身后的人问道。

  “不知道啊,快去看看,快点!”

  “走走!快走!”

  卿子衿?

  打起来了?

  跟谁?

  安梁也赶紧快步跟上去,果然远远地就听到了砰砰砰的声音,和女孩子的哭喊声,听起来好像很严重,是谁在打谁!m.χIùmЬ.CǒM

  安梁赶紧跑起来,挤在门口的人太多了,安梁赶紧挤过人群凑到第二排,看着满屋子的狼藉,瞪大了眼睛,眼前是......是花樱?

  花樱挥着拳头一下一下砸向身下的人,然后拎起凳子砸了下去,卿子衿赶紧搂住花樱的腰,大声喊着她,花樱忽然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抱住了卿子衿,大声的说着什么。

  说着什么,已经听不到了,只有眼前的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果然,卿子衿,喜欢的还是花樱吗?

  跟自己说花樱已经离开,这是又和好了吗?

  花樱为了她不惜和别人大打出手,抱着卿子衿的样子,保护卿子衿的样子,真的狠狠地刺痛了安梁。

  既然她喜欢的是女人,那和自己的那些日子算什么?自己,算什么......

  慢慢的走下了楼,没有表情,也没什么情绪,只是觉得心脏的地方,空落落的,有点生疼。

  为什么自己不是个女人呢,如果自己是女人,她会不会喜欢自己。

  慢慢走到图书馆下面的花坛,安梁慢慢的坐下,伸出手抚摸着小雏菊的花瓣,眼里露出痛色。

  是了,也是在这边,自己明明看到,她们接吻了,在那么多人面前,接吻,这次又在众人面前抱着,花樱的眼神,自己看得懂,那是在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同时也在宣示着主权。

  从一开始就输了,自己早就知道她喜欢的是谁,还妄想插一脚,活该这样的结果。安梁一皱眉,手里的花就已经被摘下了。

  啊,不想摘花的。安梁托着小小的花朵,这朵花,摘下来就要枯萎了,安梁有些懊恼,起身往图书馆里走去,放进书里,做成标本吧,和那一朵一起吧。

  又坐在图书馆一整天,一行字也没看进去,看着馆里的每个位置,都有她的影子,一会趴着,一会睡着,一会笑着,一会画着。

  “我早就认识你了,你不认识我罢了。你记好啦,我叫,卿子衿。”

  卿子衿,安梁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一笔一划的描着。

  我早就知道你了,是你不知道我而已。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不知道为什么每描一笔,心脏就更疼一下,安梁皱着眉,还是一笔一笔的描着,纸都破了,也没有停下。红红的小姑娘,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她送给自己了一根棒棒糖,也送给过自己一把伞。

  安梁皱着眉头,嘴角扬了扬。不管怎么说,最初是我喜欢上了你,就算你心里的人不是我,我也无话可说,如果能为你做点什么,让你能好好生活的话,那我一定会去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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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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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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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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