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被摁下了暂停键,无论是奄奄一息的少年、又惊又怒的少女,亦或是一脸冷漠残忍,说着自以为是台词的无惨,都包裹进了小小的袖珍琥珀。
时间停止流动。
下一秒,时间开始流动。
就像是世界与败者食尘重叠的技能表现一般,梦境开始了飞速的倒带,直到定格到我刚刚从走廊那里走来的那一刻。
我忽然获得了身体的自主权,但是脚下的步子还是在一刻不停地往前走。
是世界线的收束吗?
我在心中疑惑地想。
世界线的收束,源于命运石之门中的一个理论,指存在许多条世界线,但世界仅沿着其中一条世界线运行,并且所有世界线最终导向相同的结果。
也就是说,这是一段我必须经历的剧情?
我来了兴趣,就好像是浸入式rpg单机游戏一样,制作组先给玩家看一段类似剧情的录像带,表明了错误演示,再让玩家所扮演的主角去走出正确通关路线一样。
反正都是梦境里,我也不用担心没命。
我顺着身体的冲动,走向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无惨。
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就好像是打游戏那样兴奋难耐。
加上我有一个奇怪的习惯,凡是紧张的时候,都忍不住笑出来,越是紧张越是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加上我慢慢起来的兴奋,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关不住的汽水一样,一下子哗啦一下涌了出来!
我顺着我外溢的情绪,“开开心心”地走到了无惨身边,拉住了他:“少爷!”
这一回,错愕的人轮到了无惨。
他就好像是一个按照看了游戏全剧情的玩家,买了游戏后打开一看,乂,这剧情咋跟人家的不一样???
我一把拉住他,微微仰头,如江南烟雨一般的眸子里满是惊喜:“您怎么来啦?虽然我很高兴您来找我玩,但是还是健康更重要吧?”
无惨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自以为几块钱买到了盗版毛片,结果打开一看发现是还珠格格的普通男大学生一样震惊:“?!”
我趁势进击,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天都快黑了,不如我们赶紧回去吧?早点回去的话,小点心也是刚做好的哦?”
这时候,身后还是传来了那个小哥的声音。
“步梦姐姐!”
小哥一脸呆萌地走了过来,完全不会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会发生多么恐怖的事情。
“您的耳坠掉了,我来给您送过来。”他说。
我抢在无惨说出一些不可挽回的话之前,就高兴地道谢:“是吗?谢谢你!”
我走了过去,从他那里拿走了耳坠,转身后就递给了无惨。
无惨下意识接过了耳坠,然后抬起手——
我与他擦肩而过。
我噔噔噔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感觉发现无惨没在旁边,回头一瞧,发现我与无惨已经有了约莫十来步的距离了。
我微微歪头:“少爷?您不走吗?”
无惨还拿着那串耳坠,红梅色泽的凤眼中凝结着些许茫然。
就好像一抬手,他就能给我戴上已经掉下来的耳坠一样。
我瞧无惨这稀世罕见傻不拉几的模样,忽然就抿唇笑了。
无惨自知自己做了没用的事情,翻手将那条已经断裂的耳坠紧紧地攥进了手心里,滚着金色的缘线的黑色袖摆将他的苍白的指节尽数掩埋,什么也看不见了。
·
其实这样类似的剧情倒也并不很多,虽然我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的,但是不得不说,原主的性格跟我倒也有几分相似,而且有时候更为大胆。
有一次,万年不出门的无惨终于出了一次门,还是去神社去祭拜。
这里我提前申明一下,平安京的日本,拉车的都是牛,速度也就跟挂了一挡的小车车差不多。
而且因为路面坑次不平,牛车上又没有什么防震装置(没错),坐车不是享受,而是对屁股与尾椎骨残忍的折磨!
看着无惨白着一张小脸,不得不忍受车上无尽的煎熬的时候,我就下心里忍不住偷笑,但是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很关切的样子,想笑的时候就尽量不看他的脸。
“你怎么这么喜欢笑?”
无惨蹙起秀美的眉毛,不满地看向我:“你怎么能这么高兴?”
你四不四撒,因为我在笑你啊!
但是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我随口胡乱拍马屁:“因为少爷好看!”
无惨一瞧我这样子,就知道我在敷衍他。
但是他演懒得追责原因,毕竟他也知道,我这个人花花肠子多得很,要是一条条追问下去,他不得累死。
正当空气里弥漫了不存在的迷之郊游愉快气氛的时候,波折陡然而生。
我真的万万没想到,明明牛车都是这么破烂的小车了,可就这样居然还有心怀险恶的人要互相伤害。
因为路小嘛,隔壁的赶车的车夫就故意把车撞了过来,想要让我们这边把路让给他们。
我方车夫自然不能撞车,于是只能尽量让牛转向另一边的方向。
牛车摇晃,惊飞路边几只麻雀。
这就给我们本来就晃得一批的小破车之旅雪上加霜。
我愤怒地掀开前面的竹帘,对着快要驶过去牛车上的车夫怒目而视:“你有病是不是?!”
这时候的日本,还是要学汉字的,要是会说几句汉语,谁见了不说一句上流?
而我却张口就是汉语国骂,简直就是上流中的一股泥石流。
虽然不知道旁边的无惨怎么想,反正他又不会干掉我,我也就无所顾忌起来。
车夫听不懂,但是他也感觉得到,我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于是也狐假虎威起来:“这可是源氏公子的车!你——”
这具身体瞬间以最快的速度,把挂着产屋敷家纹的牌子取了下来。
然后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了一截树枝,往所谓源氏车架的轮子里一塞。
那树枝好死不死地刚好卡在后面的车身与轮子的缝隙之间,隔壁车夫不得不停住了车,以防车轮受损。
对面的车夫刚要怼我,结果自家主子不知道在里面嘱咐了他什么话,车夫只好一脸憋屈地住了嘴。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乘胜追击。她掀开侧窗帘子,对小破车夫做了一个鬼脸。
就在这时,那辆牛车的主人掀开了帘子。
我定睛一看,此人没有源氏那熟悉的红发里挑染,更没有挑染红发,一看就知道是冒牌源氏!
虽然长得还过得去,但是对我来说就还好,完全不是能对我进行美颜暴击的人,盲猜还没有源赖光一脸霸总样的来的威风凛凛呢。m.χIùmЬ.CǒM
果然是假源氏吧!
......
当天夜里,正当我跪在无惨面前,声情并茂地给他瞎编乱造《老娘变成天下第一美女白雪公主的后妈后和王子HE了》,就有一个小侍女进来说有人给我寄了封信。
被打断思路的我略微不爽,下意识道:“什么信?我家全是没文化的平民,写个鬼的信啊?”
无惨似笑非笑地在对面说:“那我可好奇了?拿过来给我看看。”
小侍女不敢反驳,只好把信拿到他的面前。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什么情书,我怕个球。
无惨一边看,一边可怕地笑出了声。
送信的小侍女吓得要死,小身板抖地像一片风中的树叶。
无惨随便翻了翻,就把这封还没看完的信投入了炭盆中。
我只来得及看到笹龙胆的家纹被火红的火舌瞬间吞噬。
我一见这就源氏家纹,当时就心里直呼不好,天要亡我啊!
这小破人,居然还写投诉信上门来了!
我膝行几步,只见无惨危险地眯起猩红的双眼,“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有啊!
当然有!
我赶紧抢在无惨命题之前发出了洗白的叫声,没有一滴眼泪地假哭道:“少爷,我对您真的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鉴!真的绝对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呜呜呜呜——”
“哦?说来听听。”
无惨好心地给了我一分钟狡辩的机会。
“我真的不是故意搞人的。”我的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但是那个源氏的车夫真的太嚣张了!区区车夫也这么跳,真以为家主是今上面前的超一线阴阳师就自以为自己厉害了?居然还拿车撞我们,而且那个车上的源氏贵族也凑不要脸,居然还写信告家长——啊不,告我爸爸——”
无惨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好像是看到了一个什么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一样:“.......你在说什么东西?”
我也疑惑:“不是那个开小破牛车的小破车夫的小破主子写信给你骂我吗?”
无惨罕见地沉默了。
“你要这么想,也行。”
我:“.....?”
啥意思?
·
后来的某一天,当我在府邸门口乱晃,顺便和门卫小哥搭话的时候,我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香不拉几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妃子牛车的源氏小破车在我面前经过。
我毫不留情地恶意打击:“这小破车好骚啊。”
门卫小哥隐晦道:“你小声点,人家可是源氏。”
我翻了个白眼:“源氏又咋啦?估计是没什么卵用的旁支吧。”
门卫看我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失智儿童。
“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狐疑地上下看了看我,又问:“你没毛病吧?”
我嫌弃道:“你才有毛病!是兄弟就快说,咋回事啊?”
“那是光华公子的车架。”
门卫小哥指了指他车后面挂的香袋:“全平安京也就他独一份,往自己的车架上挂一串叮铃哐啷的装饰物,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天皇皇子。”
我瞬间警觉原地起立;“什么?!”
光华公子?
那不是紫式部在《源氏物语》里的虚构人物吗?
怎么作者连这都不放过?!
门卫小哥奇怪地瞅了我一眼:“你不知道?上次人家还眼瞎,给你递了情书?”
“那他还真是挺眼瞎的。”我幸灾乐祸道。
可我刚一说完,就觉得这句话很不对劲。
什么情书?什么时候??
我仔细搜肠刮肚一番,突然想起之前无惨对我的问话。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你要这么想,也行。】
我:“......”
我几乎能想象出无惨在心里嘲笑我憨批宛如智障儿童的场景了!
啊啊啊啊啊!!!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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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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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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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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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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