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她了解女尼派这边并不在意是谁坐掌门,但必须是完璧出家的女弟子。
而男子派也同样不在意是谁坐掌门,只要是峨眉派的男弟子,是谁都可以。
而她方谧则是俗家的女弟子,也是仅有的俗家女弟子,就连曲遗音和董袭人都已经被她遣走不在山上,免得她们躺了浑水。
原本她还有座下的护法女尼自成一系,可惜,那日峨眉山门一战,护法女尼全部涅槃,她这掌门也只是她一人之掌门了,这山上她除了还能指使杂役仆从,其他人却都是指使不动。
就连这一山的缟素都是男派弟子敬着孤鸿子往日恩情,才随了方谧胡闹,出家弟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全了方谧最后的尊严。
表态之后,方谧转念间便有了定计,她仅剩的也就是这秀美的峨眉山了,不守好这里哪还有脸面去见师父与师兄。
至于堂前的这些人,呵呵,如此不管不顾的,峨眉山怎会有个好?把峨眉派交给他们,还真是糟蹋了,她就是死了也不甘心。
也不管这些人在堂中的争吵,方谧一个人出了议事堂走上了金顶悬崖边,站在悬崖边向下望,也不知道“孤鸿子”的悬棺被安置在了哪里。
方谧抽出飞鸿剑,脚下一点将一套剑法施展了开来,这套剑法竟只攻不守,全是峨眉派剑招中拆解出来的杀招。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
波滔天,尧咨嗟。
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
杀湍湮洪水,九州始蚕麻。
其害乃去,茫然风沙。
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临流欲奚为。
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
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
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罥于其间。
箜篌所悲竟不还。”
一边挥剑一边吟诵,这诗是白首狂夫的执着,也是李白的执着,更是孤鸿子的执着,而此时又是她方谧的执着。
一首诗舞罢,方谧泪如雨下,跌坐在悬崖边上,竖着飞鸿剑,风在吹,云在动,夕阳染霞。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堕河而死,其奈公何!”
方谧弹剑而歌,远处看着的俞岱岩又想起了那日滟澜洲上同样是弹着飞鸿宝剑,亢而高歌的孤鸿子。
箜篌虽悲,哪比得宝剑脆响的惨烈!
已是黄昏,便是吉时,方谧拖剑而返,回了掌门居所。
俞岱岩见方谧总算是独身一人,正是好时机,立马奔回住处带着在房中自闭的孤鸿子去暗中见方谧。
孤鸿子内功全失,带着他东躲西藏着实是废了俞岱岩很多的精力,一个内功深厚的武功高手硬是累的一脑门子汗。
总算是带着孤鸿子潜到了方谧的闺房小院,房间里尽是缟素,大堂正中挂着风陵师太的画像。
案桌前插着用金粉钿着喜字的红烛,烛火如豆,桌案上摆着一支妇人式样的簪钗,还有两套吉服。
方谧跪坐在桌案前的蒲团上吟诵:“红妆合孝衣,宝剑空锋利。生人与不见,残生不复期。”
再看方谧妆容,身上虽然穿得缟素,但是面上却画了艳丽精致的妆容。
“师父在上,做个见证,徒儿今日便嫁与师兄,赴那竹马之约。”说罢,方谧叩首。
站起身来方谧拿起桌案上的簪钗挽了个简单的妇人头饰,又拿起青色的吉服与霞披穿在了素衣外面。
仪式匆忙,但服装却非常华丽,显然是用了积年累月的时间细心准备出来的,方谧站起身把新郎的青色吉服展开打量,揽入怀里,抚摸着吉服上细密的针脚与精美的绣花:“今闻枉死讯,嫁做郎君妇。缝衣问冷暖,泉下孤不孤。”
此刻在窗外观望的孤鸿子紧紧的咬着嘴唇,已然见了血,双眼泣泪如雨,便在这一瞬间,武当山和韩家都不重要了,他眼中只有这个背负命运的温柔女子。
方谧与那一见吉服温存了一刻,便把吉服脱下来叠好,又把自己的吉服和新郎的吉服摆放在一起“哎!”
顺手拔下簪钗放在桌上,披散开了头发,方谧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就连那一对英气的像是男子的眉毛都耷拉了下来,口中决然的念着:
“佳期梦碎雁不归,
憔悴镜里看伶仃。
而今新作未亡妇,
簪发残生难为情。
此去空门如有问,xǐυmь.℃òm
驱虏屠魔砺禅行。
灭情绝性损不足,
补益峨眉青山青。”
随后方谧骤然睁开双眼,目光如电,毅然决然的抽出飞鸿剑,挥剑便向自己的长发斩去。
电光石火之间,俞岱岩也管不得其他了,从怀中掏出“桃花扣”,用力一掷,劲力砸开了飞鸿剑。
“是何人?”方谧的心神都在自己堂内的一亩三分,自然是没有察觉到俞岱岩和孤鸿子的到来。
不过见了这“桃花扣”,方谧抿了抿嘴,出声询问:“可是郭师伯?”
“我可没有带来你的郭师伯,却带来了你的情哥哥!”俞岱岩拉着孤鸿子走进了屋堂。
方谧看清孤鸿子的样貌,手里的飞鸿剑落在了地上,耷拉下来的眉毛也慢慢扬了起来,笑得像是峨眉山的一抹霞。
虽然方谧面上笑着,可这眼泪却是再次止不住的往下掉,哭和笑虽然是两种情绪的表达,但确确实实是可以出现在一张脸上的。
方谧一个女孩子都忘记了用方巾来擦眼泪,拿着素衣的袖子不停的在脸上擦抹着,费了心思画的妆容也都花掉了,先是一只刚吃了鱼的花猫。
漂亮的女子即使是妆花了也是美得,而且美得难以复制。
方谧伸出手,脚下想要迈步向前,又怕是眼前出了幻觉,走上前去扑了个空影,患得患失的在原地进退两难。
“师兄,还不去让方掌门仔细瞧瞧你这婆姨行径,大男人哭得比方掌门还有声色。来来来,方掌门,你孤鸿子师兄我给你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了,你快看他是人是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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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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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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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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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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