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方霁说自己这阵子在追于娜。
方霁问:“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分了。”严开喜笑颜开地说,方霁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哥,你看我这个发型怎么样?于姐夸我来着呢,说这样更……”
严开还在跟他说话,他的思绪却飞到其他地方去,好不容易回过神,跟严开说的却是:“你别管我叫哥了。”
严开眨眨眼,“那叫什么?老大?”
方霁一听这个称呼头皮就发麻,嘟囔一句“也别”。
“叫名字就行了。”
此刻他和严开坐在酒吧的一角,严开手上掐着烟,方霁没抽,基本算是戒了。上学时抽烟是因为压力大,陈响他们又盯着他,后来觉得对纪时昼影响不好,就很少再主动抽烟。
严开说:“那哪行啊,你在我心目中就是大哥……”
还没等他大侃特侃,方霁一句话打断他,“小昼会吃醋。”
严开把最后一口烟咽进自己喉咙里,呛个半死。
方霁却大大方方,用眼神询问“你怎么了”。
几个月前还对同性接吻这件事诚惶诚恐,几个月后却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这番话。
严开能说什么呢?
真不愧是他大哥!
严开在曙城这几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虽然不懂为啥有人会惦记男人身子,但也没那么迂腐。
他不能明白的是方霁怎么能这么快就接受,后来想想可能因为对象是纪时昼。
换做是别人,方霁早就一拳打下去揍得他爸妈都不认。
纪时昼则不一样,他们共同相处了太长时间,长到记忆连在一块,而方霁又觉得他的小昼天下第一好,把什么事都排在纪时昼之后。
思及此严开又觉得纪时昼这人实在是高明,不会一直埋伏暗线到现在吧?想想也蛮可怕的。
“那你们俩就这么一起过啦?”严开大大咧咧问出来,早就不是当初和方霁张口借钱都犹豫的时候。
方霁的目光游移,“我不清楚,算是吧。”
纪时昼从没明确说过喜欢他,但他们一起养小狗、去海边约会,睡同一张床,即便这些事情两个人不在一起也会做,但对于方霁来说已经足够了。
“可是你都说他吃醋……”
“吃醋是正常的,小昼以前也会。”方霁说完还补充,“我也会。”
严开十分想问,这哪里正常?你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正常!
紧接着就听方霁说:“小昼以前也不喜欢我和陈响他们混在一块,包括你。”
严开胡乱点点头,可能不正常的是他吧!
“但他从来不会说出来,”方霁眼神澄澈清明,嘴角自然弯起来,“他等着我发现。”
严开还没喝多少酒已经开始头晕了。
台上有人在表演,脱了衣服展露腹肌,方霁以前在这儿工作对此场景司空见惯。
严开却忽然问了个蠢问题:“哥……你看这个会有感觉吗?”
非常标准的直男问题。
方霁一脸古怪,先纠正他:“叫我名字。”而后望向舞池上方热舞的男人,目光毫无波动,“不会,他没有小昼身材好。”
严开迫切希望自己耳聋了,方霁的眼神又实在刚正不阿,他随即换了个话题,“那个,纪时昼是出差了?”不然方霁不会这么晚还能出来。
“嗯。”方霁回答,甚至积极说,“他后天就回来了。”
严开可没问,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他大哥真的沦陷了。
转念一想方霁以前好像也这样,三句半离不开纪时昼。
方霁把手机拿出来看,严开发现他还在用一年前那部老旧手机,不由问了一嘴:“你这手机也该换了吧?”
“还能用为什么要换?我不经常用手机。”方霁回答完,过了两秒又说,“小昼也跟我提过好几次了。”
严开趋近于麻木。
晚些时候于娜过来了,方霁在严开的眼神示意下先撤了。
他难得懂了严开的暗示,回去的路上还和纪时昼讲了,没想到这个时间纪时昼还醒着,一个电话打过来问他是不是还在外面。
方霁正在开门,肩膀夹着手机,“已经回来了。”
“没我在你好像玩得更开心?”纪时昼在电话那头说。
“没有。”方霁先否认了,而后说,“没你在很无聊,小昼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明明知道,纪时昼跟他说过好几次。至于为什么说了好几次,方霁也知道。
纪时昼在电话那端沉默片刻,“想我可以直说。”
方霁就说:"我想你。"
他只是笨拙,却从不吝啬表达,纪时昼则相反,他那么聪明,把很多想法藏在心里。
“很快就回去了。”纪时昼的声音低沉而磁性,还带着愉悦,“今天在商品店看到一个很合适你的钥匙扣,回去给你。”
第二天下午,门铃被提前按响。
方霁有很久没听到这声音,乃至于它响了两声后才意识到家里有人来了。
他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过分美艳的少妇,浅金色的头发,漂亮的面庞,她笑着,脸颊两边有醉人的酒窝。
方霁一瞬间僵住,女人保持着微笑:“能让我先进去吗,光找这个破地方就够我受的了,实在不想多在外面站一秒钟。”
方霁慌忙移开身,“……他、纪时昼不在公寓。”
“我知道,就是特意挑他不在才来。”
女人毫不客气地迈步进了客厅,圆圆从她踏进门的那一刻就不停地叫唤,师琼诧异地看着那只小土狗,“他居然养狗了?我还以为他最讨厌狗了。”
她歪了下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声音甜美而充满恶意,“我之前也养过一条狗,纪时昼可没管过它,我猜他是嫉妒我对那只狗要比他好一点?真没办法,他就是这种孩子。”说到最后甚至带上一种无奈的纵容。
方霁把圆圆赶到笼子里,即便是这样小狗还是一直对她叫个不停。
师琼环顾四周,兴趣盎然道:“这里只有一个卧室,你们两个人睡在一起?”
方霁不知道该说什么,纪时昼对自己的母亲很是厌恶,家里从未摆过她的相片。方霁唯一一次见到是在一张全家福上,师家的全家福,女孩刚满十八岁,年轻貌美,站在正中间,看得出是家中备受宠爱的存在。
师琼却朝对他露齿一笑,看似友好,“别这么紧张,你是我儿子的……嗯,朋友,对吧,我知道你叫方霁,也知道你们在他上高中时就认识了,他可宝贝你了。”
方霁完全僵住了,心里盘算着要怎么避开女人给纪时昼发消息。
此前没有一点征兆,师琼就这么出现在这里。
“不用招待我,我不在这地方久待,今天之所以过来是妈妈不停催我来看看。”
师琼见方霁去了厨房,出声提醒他,实际上方霁是去给纪时昼发短信。
方霁出来时,她已经坐在沙发上,涂着金粉色指甲的手游离在边缘处。
“他们不放心,要我说,都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这不是摆明了的事吗?”师琼扬起头,目光正对上走过来的方霁,“他就算是喜欢一条狗,也不关我什么事。”
阳台的窗户开着,暖风吹进来,方霁却呼吸一窒。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纪时昼别扭又扭曲性格和师家有着很大关系,这其中关联最大的就是师琼。
她是一切的起因。
“方霁、方霁……”师琼忽然念起他的名字,脸上浮现出一抹展示性的笑容,精致而鬼魅,“你姓方,我早该想到的。”
伴随着小狗充满敌意的叫声,女人再度扬起头颅,白皙的皮肤,艳红的唇。
方霁看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好巧啊,我家以前的保姆也姓方。”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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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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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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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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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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