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赵买办”,亨同心头不禁恶狠狠的骂开了,“真是弄不懂这些个华人”,他压抑已久的激愤在心头开锅了。
“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亨同满怀愤慨的数落道:“一个妻子还不够,还想着弄个小老婆在家里搁着,俗话说的大丈夫三妻四妾的”。
“怪不得阿拉华人女子都讲自己是‘妾身’啥的,原来是这么桩事体”,亨同“恍然大悟”了,“准是美人儿在家里头受了啥大夫人的闲气,跑出来了,要寻个去处去躲躲”,他心想道。
自以为是的亨同想到这里,双眼顿时放出光芒来,如今辰光坏事变成了好事,真是就连天上的上帝也垂怜他了。
要说上海滩上滩簧里厢说唱的才子佳人段子里头,一般都有这么的大结局,侬情吾愿的,最后私定终身的。
哦哟!难道罗佳琳这么一趟出来,要惹出许多的麻烦事体?不禁让人担心了起来。
显然罗佳琳意识到了这一点,更加的踌躇了起来,她怯生生的又扭过头来了,毅然的迈步向前走去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亨同站在了原地。
这下侬该傻了吧?刚才还在巧言令色的口若悬河,忽然倾诉的对象转身离去了,就好像伊猛的扑过去,却扑了个空,亨同一晃险些栽倒了。
这下亨同显得颜面扫地能,看上去他的脸色又青又黄,一时间他显得十分的狼狈,坍了台势已成定局了,伊该如何下台?
忽然亨同露出了自嘲、啊!不对,这不是自嘲,而是怜悯的表情,瞧上去十分的清爽,没错的。
这是怎么一桩事体?真是让人拧不清唻。
“侬讲讲,真是的唻”,亨同望着罗佳琳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服帖的嚷嚷道:“听说在这里很早就有了个说法,痴心女子负心汉,今朝看来果真如此”。
瞧瞧侬,瞎*啥心?俨然就是扎错了苗头。
“这个赵买办左拥右抱的”,亨同颇为妒恨的心想道:“艳福不浅”,这句精彩的注脚,流露出来无限的余韵,更加的显出来他心有不甘。
“马车夫”,亨同扭过头来,对着守候的马车夫叫唤道,随着他的话音,马车缓缓的行驶了过来。
“随我跟在前头那位小姐的后头”,亨同指了指渐渐走远的罗佳琳,口气之中颇有些不肯善罢甘休的意味。
这辰光罗佳琳头上的月亮越升越高了,已经爬到了梧桐树梢顶上,她一抬头望见了枝叶间洒下来的月光,浅浅的投射到了水门汀路面上,她的脸上不由得一阵的着急。
“恐怕这辰光城门快要关闭了”,罗佳琳一瞧天色,不禁焦急的心想道:“得快些去了”,一边她加快了脚步,在光怪陆离的灯火下,只见她的一双脚一前一后的飞快的迈动着。
或许如今的人们觉得哪个女孩子走得快些,倒是太过寻常的一桩事体,只是那辰光阿拉大清国的女子们自幼就要裹脚,三寸金莲袅袅婷婷的,看上去步步金莲,其实就是慢慢腾腾的,满足了病态的审美不说,走得慢妨碍了女性们外出,也是个烦恼。
看上去罗佳琳大步流星的,全不似寻常女子婀娜的步态,很快这些就展现在了亨同的眼里。
亨同的一对眼珠子顿时放出光来了,显然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体?”,他颇有些惊讶的自问道,这样的疑问充满了不可抗拒的诱惑力。琇書蛧
亨同紧张的探出头来,想要进一步瞧清爽前面这位美人的形容,只是随着罗佳琳行走的线路,渐渐的一前一后来到了灯火深处的一栋大楼前。
“哦哟”,亨同一见到这栋西洋建筑,不禁发出一声惊叹道,这里是外滩二十九号,法兰西银行就坐落在此地。
“这是怎么回事体?”,亨同着实大吃一惊道:“难道伊在这里头做工?”,或许真的就是这样子的,想到这里,他的表情释然了。
这辰光罗佳琳快步的走上了台阶,直朝着门房走去了,她没有料到的是背后停着的一辆马车上,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她的举动。
亨同只见不远处的大门里厢,罗佳琳朝着看门的一位中年华人说着啥,只见此人听了一阵,接着摆摆手,分明是在否定亨同眼里美人说出的话。
透过明亮的光线,亨同清爽的瞧清爽了罗佳琳的头垂了下来,看得出是由于失望而导致这样的。
“嗯”,亨同看到这里不禁从鼻孔之中重重的哼了一声。
“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体?”,亨同心头狐疑的想道:“难道她只是来寻人的?”,联想到了美人惊惶不定的表情,他习惯性的眯起了眼睛,这是他多年养成的、进行思索的小动作。
“路易不就是在里头吗?”,亨同猛然想到了这位密友,猛然间,那些往事的画面浮现了他的眼前。
“亲爱的亚拉伯罕”,路易扬扬眉,惬意的对着亨同说道:“生活是美好的,不是吗?”,这样轻松中包含着兴奋的话语飘荡在他的耳边。
紧跟着在亨同的耳畔又飘过来一阵哗啦啦的一片声响,那是张建筑图纸发出的,“我、路易就要有自己的房子了”,路易说过的话语再一次回旋在了他的耳鼓里,缭绕在他的身旁。
“记得那辰光鄙人还笑路易的梦不过还是空中楼阁”,亨同阴沉沉的自语道,他的目光迷惘了。
这辰光罗佳琳失望的转身下了台阶,脚步沉重的、一步步下了台阶,就快要跨下最后一级台阶了,她扭头忧郁的再次抬头看了看上头的二楼。
那里头有间房间黑灯瞎火的,仿佛是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正在用深不可测的神秘吞噬着罗佳琳灼热的目光,虽说隔得有些远了,还是能够感觉到她是叹了口气。
“看来谁在痴心妄想,还不一定唻”,亨同的话语分明听得出充满了自嘲,他已经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亨同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的难看了。
“先生”,这辰光马车夫探头过来,看了看神色不善的雇主,有些惊诧了起来,“侬没啥事体吧?”,他关切的话语在浓重的夜色之中,显得十分的刺耳,至少在亨同听来是如此。
亨同对于马车夫的询问似乎充耳不闻,他望着走下台阶、渐渐就要消失在夜色之中的美人,心头不是滋味,脸色也十分的难看,十分像被渐渐灸热起来的太阳烤干了的江滩,一片的惨白。
“先生”,马车夫再次询问道,这辰光天色已经不早了,到底往哪里去,得拿个主意了。
听到马车夫的询问,亨同的脸色更加的难看,这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心头涌起了一阵十分失落的情绪,虽说说是失恋不太恰当,可是形容为单相思怕要落空,却是贴切的。
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刻,通常不甘心会被幕后的好奇心推动着,前去一探究竟,往往激烈的情绪爆发会随之而来,就像台风掠过了黄浦江面,随后的滔天巨浪将会把遇到的一切掀翻,人的情绪坏起来了,也是如此。
顺着马车夫注目的视线看过去,亨同的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露,看得出他的内心再剧烈的挣扎,而远处罗佳琳蹒跚的身影就要消失了,他该何去何从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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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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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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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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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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