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人”,罗师爷一边听邵友濂讲到这里,不禁插话进来道:“属下听人讲,朝廷听从了左宗棠的建议”。
“命南北洋各派兵轮在上海会齐,护送杨岳斌八营赴台增援”,罗师爷接着讲道:“督办福建军务左宗棠、左大人上奏讲:台湾为南北海道咽喉,关系甚大,倘有疏失,不但全闽震动,即沿海各省隘口不知何时解严”。
“闽台有失,不但全闽震动,即沿海各省隘口不知何时解严”邵友濂深长的叹息一声道:“左大人的担心可恶深谋远虑”。
“‘解严’,何时才能解除戒严”,一边邵友濂轻轻的捋捋下巴上的胡须,他反反复复的咀嚼着这两个字道。
“看来紧张的局势还要要紧张下去了”,邵友濂长长的嗟叹道。
“如今整饬上海滩上的洋药进口倒是初见了些成效”,邵友濂接着说道:“不过本官还是有些顾虑”,说到这里,他侧头看了看旁边坐着的罗师爷。
听到这里,“邵大人的意思,属下晓得的”,忽然罗师爷神情严峻的心想道:“恐怕那些上海滩上头的洋商们又要兴风作浪唻”。
忽然罗师爷又面露嘲弄般笑颜,虽说只是若有若无的模样,不过还是被目光敏锐的邵友濂看在了眼里。
“罗师爷究竟有何趣事,不妨说出来听听”,邵友濂甚至带着轻松的表情,饶有兴趣的问道。
讲起来邵友濂和这位绍兴师爷之间,心意相同,共事得颇为默契,彼此有啥话,不用讲出来,也大概晓得其中的意思。
罗师爷听到这里,唇边的笑意更浓了,“邵大人”,他一拱手,然后诙谐的说道:“昨天上海滩上果然出了桩有趣的事体”。
“此事就发生在上海总会地产俱乐部里头”,“据说赵买办病了,缺席了拍卖会”,罗师爷接着说道:“因而后头洋地皮商们纷纷猜忌起来了”:说到这里,他的尾音微微有些拖长了。
“他人讲应拍者寥寥无几,头一块地皮跳了几番价,勉强成交了”,罗师爷接着讲道:“后头的都流拍了”。wWW.ΧìǔΜЬ.CǒΜ
“哦”,邵友濂听到这里,眉毛不禁一挑,一丝浅笑不觉浮现在了唇边,“让本官来想想看”,他忽的插话道。
一边说着,一边邵友濂手把胡须,麻利的、缓缓的捋着,“看起来这位洋人面前的宠儿,也知道本官的良苦用心”,他心头沉吟道。
“虽说赵买办有意撇清,不过本意还是好的”,邵友濂越想越觉得心头感觉宽慰,他情不自禁的点点头,轻声的说道。
“是的,邵大人”,罗师爷一边赞同道,一边嘴边的笑容越发的浓重了,“想不到赵买办因故缺席了,那里厢顿时乱了阵脚”,他指的显然上地产俱乐部。
邵友濂颇有些享受的聆听着,“嗯”,一边他哼了一声,一丝欢悦不经意的露了出来。
“听说老沙逊洋行的二位大班脸都变色了”,罗师爷有些解恨的慢慢说道:“脸上的灰土当场就掉下来了”,他越说越是诙谐了。
“哦呵呵”,邵友濂听到这里,手把胡须,开心的笑了,一边他兴奋的频频点了两个头。
“如今国家多事之秋,正要平抑市场,关注民生”,邵友濂忽的话音沉缓了下来,“不然纵然身居高位,不过是尸位素餐罢了”。
听到邵友濂表白心事,罗师爷不禁有些感念了,“是啊,自从安南战事开启的前后数年间,沪上的地皮也跟着战局的变化,起起落落,只是飙着劲的往上涨”,他缓慢的话音有些压抑了。
邵友濂听到这里,情绪下来了,带着一丝沉重,“记得去年金融风暴发生的辰光,多少华人黄牛跳了黄浦江”,他不禁深沉的叹息道,这辰光道台衙门后花厅气氛压抑。
邵友濂口中所说的黄牛就是后头闻名上海滩上的炒房客,罗师爷在道台衙门里头呆得久,自然晓得里头的厉害。
“江南财神胡雪岩、胡大先生都在去年破产清盘了”,罗师爷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侬晓得伐?阿拉上海滩上去年的金融风暴竟然扳倒了大清国的红顶商人、大名鼎鼎的胡雪庸,蛮厉害吧?
邵友濂听到罗师爷的嘟囔声,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深深的忧郁,“去年胡雪庸倒下了,多少投机客血本无归?”。
“难道如今还要重蹈覆辙吗?”,邵友濂越发的愁闷了起来,他的一双眉头锁的紧紧的,“如今上海滩上这些黄牛党们唯赵买办的马首是瞻,如果出了事那可不堪设想”,他深沉的叹息道。
“去年就是因为法兰西兵舰开到了吴淞口,进一步引发了上海滩上恐慌”,罗师爷一旁阴郁的说道:“邵大人,而今的情形何其相似”。
邵友濂沉重的点点头,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又一次涌上了心头,“据曾纪泽、曾大人说,法兰西国内群情汹汹,叫嚣着要北上”,他越发的低声了。
“邵大人如今临危受命,协助李中堂调停海上事务,真是重任在肩哪”,罗师爷担忧的说道:“若是因故闪失啥的,恐怕外头的法兰西兵舰真要再次闯到上海滩来了”。
邵友濂听到这里,已经完全一扫刚才谈笑风生的轻松,随着他和罗师爷话题的转换,花厅里头的气氛越发的压抑了。
“邵大人”,这辰光罗师爷接着沉吟道:“听说拍卖开始前头的辰光,租界衙门里头的洋人招去了赵伯韬和大班雅各布”。
“不晓得讲了些啥?”,罗师爷皱着眉头思索道,讲起来别了半晌苗头,还是拎不清洋人们究竟有啥花头唻。
邵友濂听到这里,不禁也是拉长了脸,分明猜想着啥。
“咳”,一歇歇邵友濂忽的深长的叹息道:“如今怕的不是安南,而是海上”,说到这里,他朝着东南望去,那里是风急浪高的台湾海峡。
这辰光“卧病在床”的赵伯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望着头顶的雕花床架,上头是木头花的瑞兽麒麟、珍禽凤凰还有仙草灵芝、南极仙翁等等构成的图案,“呜呼”,看到这里,他忽然嘴里冒出来一句嗟叹。
“可恨、可叹赵某人身不由己,无奈之下,只好蜗居家中”,赵伯韬一双眼睛仿佛只剩下燃尽的炭火粒似的,没了昔日的光焰。
“不知道后头的情形咋样唻?”,赵伯韬话语里头全都是深沉的牵挂,他说到这里,烦躁的翻了个身,面朝着蚊帐的方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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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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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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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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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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