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同自然明白这个积习的,“想不到邵大人和我们外国朋友打交道,越发的圆滑了”,他心头想道。
“你懂得呀”,想到这一层,亨同越发的决定今朝这一趟来对了,只见他也是舒舒服服的往后这么像模像样的一靠,有些主人家的感觉了。
“太后啊”,旁边邵友濂似笑非笑的看着怡然自得的这个洋人,心头不禁招呼起了道如今大清国实际掌控者的名讳道。
“微臣真是拎不清为啥这些洋人竟然有种登堂入室的感觉?”,邵友濂心头疑惑而又愁闷的嘀咕道:“要讲这个洋人吧”。
“漂洋过海的,风浪颠簸的,吃了不少的苦头”,邵友濂心头暗笑道:“本官还听洋人们讲,眼前的这个人差点被卖作了猪仔”。
说起猪仔,邵友濂不禁想起了阿拉上海滩华人们常讲的猪猡。
一时间邵友濂面带微笑,一心想象着眼前这个煞有介事的洋人,做了洋猪猡,又是啥怎样的一番光景?
“邵大人含笑不语,莫非心头藏着啥不为人知的内幕消息?”,亨同一见邵友濂有些走神,不禁勾起了浓厚的兴趣,他心头猜疑道。
亨同接着下意识的凑得更近了,他那一脸讨好的恬笑,就像如今阴沉的上海滩上空的天气,忽然转晴唻。
“看样子这个老沙逊洋行的红人,那是夜猫子上门,无事不来”,邵友濂接着心头叱了一声道。
“亨同先生”,邵友濂下意识的闪开了自己的一张脸,讲实话,他着实有些厌恶这些平常辰光在阿拉松江府上海县耀武扬威的家伙。
不过很快邵友濂就变换了一张笑脸,“俗话讲,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朝您有何贵干?”,他对着心头认定的夜猫子问道。
“邵大人,不瞒您讲”,亨同凑得更加近了,只听他殷勤的笑道:“鄙人确实有些事体,想要跟您打听、打听”,听听他的口气,其中包含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这个吗”,邵友濂不禁沉吟道,他那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势在明亮的西洋洋油灯下晃了晃,顿时一股西洋发油的闷香气息传了过来。
其实老实的讲,倒不是亨同眼前这位堂堂的上海道台打官腔,而是他却有难以启齿的苦衷的。
阿晓得?接下来的伊邵友濂、邵小村也是一肚皮的勿欢喜想要跟侬讲一讲唻。
说起来前头讲过的,阿拉上海滩自从一八四三年被伊洋人、其实就是海盗们轰开了天朝上国的大门,从此上海滩浪向就不安宁了,阿对?
讲起来,亨同眼前这位貌似淡定的上海道台一点也不超脱,伊听我讲,自从邵友濂就任以来,面对着上海滩兴起的房地产业的复杂局面,感到自己的官府好像被绑票了似的。
“不瞒亨同先生讲”,这辰光邵友濂忽然收起了礼貌的微笑讲道,一边他的情绪不是激愤,而是神情往下去了,变得着实有些黯淡起来了。
“其实鄙人也有些难言之隐哪”,邵友濂一边讲道,一边用一双寻常辰光见不到的、含着些许愁闷的目光对准了不解的亨同。
“我的主啊”,原本特意登门,以为蛮可以从这位阿拉大清国上海滩最高首脑这里,探出些口风的洋人,万万没有料到邵友濂会这么讲,不解口中低低的呼唤道。
“要讲上帝,那也是你们的上帝”,邵友濂眼瞅着有点六神无主的亨同,不心头苦笑道。
也难怪,上海道台邵友濂哪里跟别的地方官那样,只管做县老爷,寻常辰光就是断官司、追收租子,或是一时兴起,修建学堂、道路,做些为民造福的事体。。
说不定将来邵友濂卸任了,阿拉上海滩的老百姓还感念他的功德,修建一座纪念碑,也是小事体唻 如今邵友濂的情况有些类似,既要听命北京龙庭的,又要和洋人们搞好关系,维护上海滩市面平稳、百姓人等安居乐业,一方诸侯可不好做,万一百业萧条,市场冷清,后头检察院的大员们弹劾他庸员不说,没了政绩,恐怕离任之时,上海百姓也不会给他送万民伞。
“呵呵,请哪”,邵友濂忽然自失的一笑,随后倒是诚心的谦让道,一边亲眼看着亨同喝了口茶,一边亲自把上海城隍庙的精巧糖果点心推理过来,一副盛情的模样。
“多谢邵大人”,亨同一见邵友濂拐弯抹角的,就是言不及义,不禁心头狐疑道:“今朝邵大人这是跟鄙人玩起了外交辞令,还是有啥更深的花头?”。
一时间就连老奸巨猾的亨同也吃不准邵友濂内心真实的想法了。
这里福寿膏和烟枪是没有的,洋人们一边大肆贩卖鸦片给华人,自己却避之唯恐不及,因而堂堂上海道台没有拿出这种当时颇为时髦的待客方式,就好理解了。
亨同虽说到了中国许多年了,还是不习惯华人说话含蓄的东方式内敛,“道台大人,鄙人特来相问贵国政府对于中法战争的态度”,他语速有些急促的对着邵友濂道出了来意。琇書蛧
邵友濂含蓄的笑了,甚至没有伴随着声音,这样无声的笑,让亨同觉得里面大有文章,不自觉他流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讲实话,邵友濂想起来了前不久的一八八三年发生在上海滩的金融危机,邵友濂更加深刻的感觉到了啥叫炒家,又有啥叫做投机客。
“亨同先生”,这辰光邵友濂定了定神,然后端起桌上的咖啡,清了清嗓子说道:“您不讲起还好,至于讲吗”。
随着邵友濂开口讲起来,顷刻间一阵愁云袭上来他的脸颊,“真是时事造化”,他深沉的叹息道。 “邵大人,您此话怎讲?”,亨同听到这里,有些不解的对着邵友濂问道。
邵友濂听到亨同的问话,不禁扭头深深的对着他盯了一眼,那微微有些湿润的眼眶之中,不为人察觉的是,有些晶晶亮起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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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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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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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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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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