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老太太陪着涛涛闭门思过,奶奶老泪纵横,孙子清泪两行。
老太太摸着孙子的脸,“哎哟哟,几天不见就瘦成这样了,孙子在外面受苦喽,真让奶奶心疼呀!”然后,把头转向卧室门,提高嗓门:“你看看,把俺孙子委屈成什么样了,你们是铁石心肠啊!”
“奶奶,我本来就瘦!”涛涛小声抢白,之所以没有大声说,主要是顾及统一战线。
老太太马上捂住涛涛的嘴纠正:“不许胡说,俺孙子向来都是肥头大耳,屁大腰圆……”
“奶奶,这些都不是好词,你就别往我身上安了。”涛涛极不情愿奶奶这样形容自己。
“好好好,奶奶不说了。”老太太心疼地帮涛涛擦眼泪。www.xiumb.com
擦完眼泪,老太太想尽千方百计安慰起孙子来:“乖涛涛,好涛涛,以后你只要不跑,想干吗干吗,想打游戏就打游戏、想踢球就踢球,奶奶全听你的行吧!”又梗起脖子对着门口喊:“以后谁再欺负俺孙子,俺就跟她拼老命!”
祖孙俩高一句低一句地互相帮衬着在里屋相谈甚欢,隔着辈的两代人,互相支持,相互鼓励,不多时,气氛由悲转喜,时不时还能听到老太太因掉牙而漏气的笑声。
外屋,夫妻俩怒容对着怒容,怨恨牵着怨恨,忍而不发、沉默不语。
老太太忽高忽低的笑声,感染了外屋,沈子平终于有了响动:“以后……以后涛涛你全权负责吧,我就不管了。”
“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这是想甩掉责任揭竿起义吗?”图慧旧恨未消又添新仇。
沈子平对图慧的脾气秉性摸得一清二楚,和妻子相处了二十年,她的强势他见识了二十年,也领教了二十年,如果硬碰硬,就是耗子啃菜刀,死路一条。
当然,妻子也有温柔的时候,但温柔的时间太短暂,也就是从床头到床尾的工夫,比起整个人生,温柔可以忽略不计,何况现在是坐在沙发上,以柔克刚才是明智的选择。
“我没想逃避责任,关键是管孩子方面,我没有你有经验,能者多劳嘛。再说,你是家里的主心骨,大是大非面前,我可全都听你的,孩子演这么一出,算是家里惊天动地的大事吧?这个时候,你不出头我哪有这个威信!你主导,我全力配合还不行嘛?”沈子平的话柔软无骨,柔到家了。
图慧气得牙痒痒,“你怎么一遇到事儿就躲,生怕沾上血,这还没动刀动枪呢,你就望风而逃,像个男人吗?”
沈子平扶扶眼镜,一脸和平之相,“我是不是男人,这要看从哪个角度分析了,从生理上说我是个典型的男人,从家庭地位上讲,我就不好说了……”
图慧愤极生乐,“很好很好!从今天起,咱家就改天换日,你就挺直腰杆子,高傲地抬起头,哪里有压迫你就在哪里反抗,全方位做个男人,我不遗余力、鼎力支持你好吧?”
地位被妻子顷刻翻转,蚂蚁即将一跃变成大象,这么突然的重大变化,让沈子平心里二乎起来,像拉琴的丢了唱本,心里越发没谱。他透过眼镜偷偷观察妻子的表情,看不出波澜也看不出平静,没有任何有用的蛛丝马迹,只能试探地看菜下碟:“能行吗?这些年我在家里压根就没男人过,你猛然让我当家做主,这不是扁担插在桥眼里嘛,我担不起来呀!”
丈夫的唯唯诺诺,图慧心里很不是滋味,“子平!”
妻子点名,沈子平一阵心慌,“嗯?”
“你娶我这样的媳妇后悔过吗?”
“没觉得。”
“那就是幸福了?”
“幸福?放心算幸福的话,那我就幸福。”
“你娶我就为了‘放心’俩字儿,放心什么?”
“你不近男色。”
图慧哭笑不得,“我没有其他优点吗?”
沈子平努力地眨巴眼,透过眼镜片放大了好几倍,“你是说夫妻关系以外的优点?”
“当然,一个人的优点不仅限于夫妻关系,还包括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
沈子平经妻子提醒,思维活跃起来,“噢,那就多了,你追求而又尽责,不俗而又合群,自信而又谦逊,自立而又助人,你很有责任心、是非心和爱心,你能使人愉快,使人感动,使人升华,使人奋进,你还一身正气、忍辱负重……”
一口气给妻子点了一万个赞。
“好了,好了!你说的这是我吗?”图慧口是心非地制止丈夫,心里却有几分满足。
“怎么不是你!慧慧,知道这些年我为什么吵架总输给你吗?”
“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你有潜质,是想培养你?”
图慧用手在丈夫眼前晃晃,沈子平下意识地往后躲,她放下手,“能看见呀!
这就是传说中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我虽然睁着眼,但绝不说瞎话。”沈子平用一根指头往上戳戳眼镜。
图慧瞪着丈夫,“行,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儿,解释不清楚,别怪我不客气!”
“好,要的就是你的强势劲!”沈子平一拍手,挺直了胸脯。
“你是受虐狂啊!”图慧受不了丈夫皮筋性格,“赶紧说!”
沈子平的腰又塌下半截,慢声细语,继续看菜下碟,“你看啊!我的性格绵是绵了点儿,但不是没有。为什么在你面前总是大败而归呢?我觉得男人让着女人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培养你的领导气质。自打跟你结婚到现在,我就看好你在仕途的发展,随着时间的推移,事实不断被证明,你在仕途平步青云、顺风顺水,更坚定了我培养巩固你说一不二的性格和气质,哪怕牺牲掉我的尊严,都是值得的,我很希望你成为迪尔玛·罗塞夫,成为芬博阿·多蒂尔,成为米歇尔·巴切莱特,或者成为朴槿惠也行呀,我窝囊点儿又算得了什么?”
图慧听着丈夫捧臭脚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善意的谎言,的确是牺牲了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他自己也说性格绵了些,但不是没有,一个男人哪有没有性格的,否则男人身体里与生俱来的荷尔蒙也不会答应。丈夫这样毫无原则的迁就,说明家庭情感的天平发生了严重倾斜,就像两条铁轨上的列车,看似很近但永远不会相交,感情不在一条跑道上,是把家庭逼向崩溃边缘前兆。
想想过往,自己一直在外奔忙,忽视了家庭这个人生最重要的港湾,看似忙忙碌碌、无限风光,其实是对家庭情感的残酷敲诈。交流是拉近彼此情感的最好方式,这些年与亲人交流了吗?没有,能记起的“交流”符号,是质问、争吵、命令和不能反抗的安排。有人说“选择性沉默”是情感杀手,在外面,迎来送往、笑容满面、滔滔不绝,回到家,一言不发几乎成了习惯,隔绝太久,日久天长,自己对丈夫、孩子的感情扼杀过多少遍?
一天中,图慧两次反省自己,不同的是,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加深刻,让自己家庭角色回归的决心更加彻底,不为千万人的幸福,仅仅为三口人的甜蜜。
“子平,这些年我对不住你和儿子,从情感上说,我既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好妻子,从今天起,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和孩子围着你的指挥棒转。”人生永远都可以随时开始,关键在于你敢不敢果断地转身,图慧做出了选择。
“你真这么想?”沈子平满腹狐疑。
图慧的温柔不仅从床头到床尾,沙发上也照样实施,只是想与不想而已,“是的,我想明白了,别管是真是假,你不用再培养我的强势,强势未必是强者,我现在最大的梦想,是和你和儿子一起委曲求全,甚至含着泪奔跑,我也想找回属于咱们的幸福!”
沈子平喜笑颜开,感觉自己真的爬上了家庭顶峰,心理的绝对优势,是他从未有过的人生体验,都说山下的风景山上看,山上的风景在山下,真是哲理呀!
他以老大自居、居高临下继续试探:“慧慧,每个人都有两个自己,一个是外在的,社会性的,变了形的自己;一个是内在的,本质的,真实的自己。
在家里,真实的你只是个妻子和母亲的角色,你真能适应吗?不会反悔吧?”
“要不,我写个保证书?”图慧温柔的眼神依然如故。
“保证书就没必要写了,但见证还是需要的!把妈和涛涛叫过来作个见证吧?”
“行啊!”
图慧张着的嘴还没闭上,沈子平便急不可待大声吆喝起来:“妈!涛涛!
你们过来——”
老太太扶着孙子从里屋慢慢腾腾走到客厅,一老一少,怯生生地看着图慧。
“儿子,来来来,以后……”沈子平刚要说当家做主的硬气话,被图慧“咔嚓”截断:“妈,涛涛,以前我只顾工作,对你们关心不够,是我做得不对。
今天再大的事,到了明天就是小事,今年再大的事,到了明年就是故事,过去的就让它成为历史,翻篇儿不提了。以后,你们怕黑就开灯,想念就联系,我尽力做个称职的儿媳,称职的母亲。”
她把头转向丈夫,“子平,你以后要辅导好涛涛的功课,起跑线就是生死线,涛涛这几天落下的功课,今天加个班也要补上。”
“你干啥呀?”沈子平摘掉眼镜擦镜片。
“我肯定不闲着,以后打扫卫生、洗衣做饭这些活我全包了,妈的年纪越来越大,不能再让老人家干了。”
沈子平眯缝着眼,“我哪有时间给他补课!我还有研究课题,研究经费都快花完了,还没结题呢!”
“俗话说,无官一身轻,不就写课题嘛,又不是指挥千军万马,不耽误给孩子补课。”图慧哪里知道,顺理成章接过的话茬里,不经意的一个字,给丈夫带来了无穷伤害。
一个“官”字了得,不偏不倚敲到沈子平的麻筋上,他凭生最恨这个字,这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痛苦的记忆。
火气带着痛苦和委屈一泻千里:“你凭什么无足轻重地小看我的课题?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工作评头论足?你的工作就无比高尚吗?非也,是全天下含金量最低的工作!”
沈子平的怒火,追根溯源绳头还在图慧那里,他有所有男人共同的心理:他希望妻子好,他又不希望妻子比他好。这些年妻子的努力,跳出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范围,他失衡了,纠结了,阴影了,妻子上下班车接车送、有人鞍前马后地侍候着,风风光光、挥洒自如,而他每天上下班只能蹬个破自行车,孤独寂寞、郁郁寡欢。让他“恨”起来的还不止这些,特别是和妻子共同出席的各种场和,他均以“图政委的爱人”示人,他的脸面只能夹到胳肢窝里,颜面尽失。
不患寡而患不均,国家是这样,家庭也如此,不仅孩子对妻子敬畏三分,就连自己的老妈也高看她一眼,家庭地位图穷匕见,妻子责怪他打孩子,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总结起来六个字:树权威、撒野气。无论在家里还是外面,他之所以窝窝囊囊,还是在这个“官”字上,所以他恨这个字。
图慧惊讶丈夫突然转弯的态度,“你怎么了,鬼上身啦?”
老太太眼看到形势不对,赶紧拉着涛涛往里屋走,“孙子,你爸妈在这里比口才,咱们不看这光景,走走走,你教奶奶打游戏去。”
图慧的手机响了,是刘道川打来的,“政委,你赶快到局里,吴部长要回去了。”
“不是一周时间吗?三天就要走?”
“首长有紧急会议,预定的时间提前了。”
“好,我马上过去!”
图慧压了电话,起身向外走,“沈子平,我告诉你,发邪火不能当饭吃,冤有头、债有主,等我回来咱们再理论!”
沈子平余气未消,仍不忘争取自己的家庭地位:“以后家里我说了算,你怎么着都行。”
“让你说了算,你还是根葱,不让你说了算,你屁都不是!”图慧说完重重带上门走了,留下半张着嘴的沈子平。
图慧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所有人目光齐聚,她意识到自己是最后一个到达会场的人,赶紧对着所有的人连说了三个对不起。
“事情处理好了?”吴部长含混的问话,让众人错觉成图政委是他吴部长公派出去的。
“处理好了,谢谢您首长!”图慧的语气满是歉意。
等图慧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吴部长开口讲话了:“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本来计划和大家共同战天斗地一个星期,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只能身不由己被迫中断,再次表达我们的歉意!”
刘道川眨眨眼,赶紧接话:“首长的话我们可接不住呀,您百忙之中来局里耳提面命,让我们受益匪浅,别说三天了,哪怕只有一天,也能让我们幸福上半年了!”
刘道川抒情般的表达,引来会场上一片笑声。
吴部长笑笑说:“我不是速效救心丸,哪有这种神奇的功效啊!”
图慧附和:“首长,要我看您不仅是我们全局官兵的救心丸,更是我们的定心丸!”
吴部长摆摆手,“图政委,山大压不住泉水,牛大压不死虱子,我不是官兵的直接领导,县官不如现管,你们才是官兵们的主心骨、定心丸啊!”
刘道川借势跟进:“首长,行船靠舵,赶车靠鞭,您才来单位调研三天,就让全局官兵的面貌焕然一新,我们的大局还得靠您来掌舵呢!”
吴部长神秘一笑,“功高不盖主,何况我寸功未立,还净给你们添麻烦了,看来,跟着你们的风,我实在是下不了雨,自己的饭还得自己吃、自己衣还得自己穿喽!”
预热完毕,吴部长把话题引入正题:“今天召集你们党委一班人过来,主要是对这次调研工作进行一个交流,局里有什么需要我们解决的困难或者出面协调的事情,可以与几位处长现场对接,能答复的我们会现场答复,一时解决不了的,我们会把这些问题带回去研究,尽快把研究结果反馈给你们。”
交换意见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进行,军事局把事先准备好的各种疑难杂症,由刘道川和图慧代表党委一一提出来,随行吴部长的几位处长也对口一一作了答复,需要动员更多部门参与解决的问题,几名处长也详细作了记录,并表态说回去后会尽快召开协调会进行研究协商,会及时给出答复。整个交换意见的过程,行云流水、异常顺利。
但是,吴部长最后旁敲侧击的讲话,让军事局班子成员局促不安、心神不宁、方寸大乱。
吴部长用眼睛扫了一圈,“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一个人只有坐住了,静下来,沉进去,才能有所收获。无事田中走,谷米长几斗,我这次到局里工作调研,时间虽然不长,但收获弥足珍贵,是我在机关永远也得不到的宝贵财富。”
大家打开本子,准备记录,吴部长却话锋一转:“当今世界,新军事革命浪潮风起云涌,主要军事强国在推进军队改革上不遗余力,在这场世界新军事革命的大潮中,只有解放思想,抓住宝贵机遇,才能避免陷入战略被动。现在,我们的事业正面临转型大潮、发展大潮、竞争大潮的冲击和考验,随着形势任务的发展变化,能力较量、技术比拼、行业竞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激烈,发展的压力前所未有。形势逼人不进则退,我们必须站在维护国家安全的战略高度,审视和把握自身工作的地位作用和特点规律,抱着对党、对事业、对历史高度负责的态度,真正把‘健康发展、安全发展’作为政治任务、党委工程和永恒主题,切实摆进事业建设发展总体布局的突出位置,心神凝聚,力量集中,内外并举、群策群力,才能把我们的事业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入水之石激起浪花,大家的脸色起了变化,一个个放松的脸上严肃成标准像。
吴部长沿用刚才的口吻,只是表述重点更加集中:“我只是把‘安全发展’提出来与大家探讨,是基于我对形势的分析、思考和判断。大家知道,近期全军发生了多起失泄密案件,教训深刻、发人深省。之所以发生这样的安全问题,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的因工作缺少成就感,对工作不精心、不出力、不研究,只看到现象,不问究竟,只重表面,不抓本质,摆花架、唱高调、走过场,造成工作办法不多、措施不力、投入不足;有的是因单位的个别领导认为保密形势好,不会出问题,甚至拍胸脯、打包票,以致问题滋生蔓延毫无察觉,最终酿成大祸;有的怕家丑外扬,只做老好人,对违规现象熟视无睹,发生问题捂着盖着。“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正如斯大林所言,进行战争需要千军万马,而打赢战争只需要从对方指挥部拉出几个人来即可。所以,推进事业安全发展,我们领导干部肩上的担子不轻呀!既然两个肩膀头上扛了责任,就要有责任意识,在履行这个责任中,绝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绝不能别人出了事,看笑话、当谈资,也绝不能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何况我们局也是有前车之鉴的……”
话锋触及了刘道川和图慧,他们的神经像是在刀尖上游走,感觉自己的心脏放进了带油的锅里,油温越来越高,他们分明听到自己的心脏在锅里滋滋作响,挤压掉十分钟前所有的快乐成分,有的只是窘迫、羞愧和无尽的苦涩。
吴部长略作停顿后继续说:“网络时代的到来,部队现代化建设也日新月异,现在网络接入方式多样化、移动终端智能化、业务应用生活化,官兵可以随时随地上网,随心随意用网,一上网就容易失控,一发布就不可收拾。小鬼跌金刚,小鼠断大绳,每一次违规操作,每一次炫耀乱说、每一次无线通话、每一次不当交往,都有可能为敌人窃取秘密提供方便。可以说,风平浪静之下潜藏隐患,光鲜亮丽背后存在漏洞。我们要有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危机感,要强化责任意识,敢于较真,抓早抓小,善谋治本之策,破解难点问题,狠抓末端落实,才能防微杜渐。”
“同志们,有两种力量我们要用好,一个是制度的力量。现在我们的制度机制越来越专、越来越细、越来越严,但关键是要加强制度的执行力,有了制度不执行,比没有制度危害更大,因为这会让人养成漠视制度的习惯,所以在执行制度规定要严之又严,细之又细,百分之九十九不行,必须百分之百。二是宣教的力量。通过我们广泛深入的宣传教育,让官兵心里树起底线意识,内植于心,外化于形,让广大官兵明白,底线的下面是陷阱、是深渊、是地狱,自觉在思想上敬畏底线,行动上坚守底线,让人人都当法规制度的践行者,人人又是法规制度的宣传员,才能使依法治军从有法可依到良法为治的跃升。”
吴部长把头转向几名处长,表情严肃地下达命令:“作为基层的服务者和领航员,我们要切实负起责任,对各单位要组织开展不定点、不定时、不打招呼的检查,实行违规违纪行为‘零容忍’、‘责任倒查’和‘一票否决’,争取打一仗、进一步,为基层部队的建设发展保好驾、护好航。”
几名处长谨小慎微,频频点头。
交流会结束,一行人移步楼下,吴部长走到车旁,转身回头,直视送行的刘道川和图慧,表情丰富,话里暗藏玄机:“这次工作调研印象深刻,收获之大超乎我的想象……”
刘道川不明就里,迅速响应:“首长给予的大力指导,我们没齿难忘!”
“要说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要数我听来的一句顺口溜,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你们想听听吗?”
两人笑容可掬地点点头,“请首长明示!”
吴部长平静认真、一字一顿:“一高两矮三栋楼,三天两头刮歪风,团结互助看不见,标新立异假大空。”他抑扬顿挫地念完顺口溜,又问面前的两人:“你们听到过吧?”
两人张口结舌、六神无主,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回复吴部长。
吴部长看着情绪一落千丈、坠入失望深渊的一对主官,于心不忍地宽慰起两人:“你们也没有必要惊慌失措,这个顺口溜我之所以没有在会上提出来,不是怕你们两个人下不来台,最主要的,我本人对这句顺口溜还存有疑问。你俩带这么一支部队不容易,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规律上我都能理解,共产党人是讲辩证法的嘛!”
此时的安慰就是一剂强心针,图慧满腹委屈、喃喃诉苦:“首长,请相信我们的努力和付出,这也许……也许是有人故意中伤我们!”
吴部长和颜悦色地说:“当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组织上能把你们放到这个岗位,本身就是对你们的认可和肯定。但是,我们要一厢情愿地断定,这句顺口溜是有人专门给你们使绊子、上眼药,未免武断了些,纯属空穴来风也不尽然吧?有句话说得好啊,屋里不烧火,屋外不冒烟,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思考啊!”
刘道川点头哈腰,“是是是,首长,我们一定反躬自省,认真查找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和不足,一定让上级党委放心、让首长满意!”
吴部长坐进车里,从打开的车窗抛给他俩一句话:“一个巧皮匠,没有好鞋样;两个笨皮匠,彼此有商量。你们是搭档,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团结一致向前看,流言蜚语才能不攻自破,特别是现在部队改革已全面启动,你们更要心无旁骛地支持并参与到这场伟大的改革中,拿猫当虎打,勇拉上坡车,才能真正奠定单位改革发展的基石!祝你们顺利。”
车子启动,缓缓向前,刘道川和图慧忘记了挥手告别,绝尘而去的车辆已经消失在视线尽头。经谭一宁提醒,他俩才从浑浑噩噩中醒来。
“政委,首长的顺口溜从哪里听来的?”刘道川的思维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图慧耸耸肩无可奈何道:“应该是微服私访的结果吧!”
“这是报复!手段也太拙劣吧?”
“吴部长虽然不完全相信这个顺口溜,但也给出‘绝非空穴来风’的看法,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首长对咱们的工作还很不满意啊!天有铁砧云,地下雨淋淋,这说明我们的工作还是有失误的!”
“一人说话全有理,两人说话见高低,吴部长怎么不听我们解释呢?”
“解释!能解释得清吗?我们要做的只有忍耐或者说等待,下雨走大街,台风走小巷,总能等出个谁是谁非来!”图慧一语双关。
“嗯,讲得好!大局观、应变力、分寸感,这人生的‘三盘菜’,我们的大政委每道菜都做得色、香、味俱全,我刘某人真是望尘莫及啊!”刘道川绵里藏针。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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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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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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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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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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