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陈一鸣完全没有预料到了,这个疯癫的女人引火自焚,以命换命。
他丢开怀抱里的陆子凡,一脚踹徐姝宜,那女人完全丢了魂一般,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厮打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带着火光,已经看不清她清丽的容颜,只有寸寸火花从皮肤里燃出,整个战甲都带着火焰。
陆子凡往嘴里塞生气豆,手指抖动着吃了好几颗,又努力扶着墙站起来,口中还不断流着漆黑的乌血。
“你还不快跑……”
她勉强把话抖出来,拉动着胳膊,上前重重甩了徐姝宜一拳,女人往后退几步,又要扑过来。
陆子凡抬脚踹了陈一鸣,他一不留神,就被摔出去好远,她又继续大骂:“让你跑……你想死么!”
徐姝宜挣扎着扑过来,一把锁着她的脖子,熊熊烈火灼得她皮肤滋啦滋啦响,陈一鸣又痛苦的大叫着跑过来,她借力往炽热的徐姝宜身上一倒,眸光中全是狠决,抬起腿就踢到陈一鸣的胸口,生气豆给她带来的体力,足够把陈一鸣踹出十多米的距离。
陈一鸣胸口刺痛,瞬间弥漫到全身,落地就是蜷缩住一团。m.xiumb.com
陆子凡心里想过,只要是生命,都会有消亡的一天。
如果每个生命的诞生,都注定走向灭亡,那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
可是,活着又会那么眷念。
陆子凡掏出包里最后一颗榴弹,转身就塞进徐姝宜的口中,两人纠缠中摔倒在地,她没有犹豫,找准榴弹底部,钢针飞快地刺过去。
随着剧烈的炸弹声响,硝烟充斥在整个石道,泥土撒到陈一鸣身上,迷了他的眼睛。
爆破声刺激起他的耳鸣。
陈一鸣揉了几把眼睛,脸色苍白一片。
他没有思绪,只觉得浑身在颤抖,借着头顶的探照灯在飞尘中匍匐向前,身体拖过坚硬的石地,并不觉得疼痛。
只觉得心里一阵荒芜。
他喊了几声陆子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爬的很快,慢慢看清前方两具漆黑的肉体。
徐姝宜的战甲破了,还闪着断断续续的光源,只是她烈火焚过,已经看不清皮肤。
陆子凡则是黑糊糊的一团。
她本来就是黑血,这里的石头、泥土都是黑的,分不清是她的血肉,还是弹药残余,或者石头炸裂的尘土。
陈一鸣摸到她的身体,湿漉漉的又很粘稠,还有衣服的碎片。
他还能分清她的脸。
陈一鸣听说过,尸鬼只有心脏破了,才会死。
否则,无论怎样的伤,都会重生。
人们认为,这是诈尸,才有了尸鬼这种名称。
其实他们从来不是死物。
有感情,有心跳,更有能力和智慧。
陈一鸣喊了几声,却不知道此刻的他已经泪流满面。
陆子凡睁开眼睛,黑糊糊的面容上也只剩分明的双眼,她的胸口破裂,腰部以下几乎看不见了。
陆子凡吐掉嘴里的沙土,牵动着不存在的嘴唇道:“都说了……让你走。”
陈一鸣哭着回答:“没事,我带你出去,渠大想办法,给你装假肢……你知道那个火箭女吗?听说她的手就是改装的,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陆子凡轻声说:“不了……我,出不去。”
陈一鸣盯着她的眼睛,眼泪滚滚落在她的身上。
“你听我的,你要不要吃生气豆?我给你多吃几颗……”
陆子凡轻轻摇头。
很轻很轻,几乎看不出来她的动作。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
那个女人总是很怕,把自己埋进黑暗里,母亲觉得,黑暗,就是安全感。
父亲死了,她们母女,就是在黑暗中苟且度日。
永远紧闭的窗帘,封闭的心。
可是她想向阳。
自由不仅仅是人类的。
她遇到玄女,那个人承诺让她上学。
为她通过体检,让她和人类一样,拥抱白天,在黑暗里熟睡。
玄女为她安排了接下来的每一步路,虽然她只见过玄女一次。
“我受人指示……跟你报了一样的社团,我第一次见你……我早就知道……”
陈一鸣仍在落泪。
“她告诉我,只要接近你……可是我们却相爱了……我不怕死,死,不过没有知觉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你并不会杀我……”
陆子凡看着他,缓慢的眨着双眼。
太累了。
“你现在知道的吧……陈一鸣,爱确实是一件……美好的事。不过,有比爱更重要的事……”
陆子凡闭上眼睛,声音含糊起来:“如果……”
她想了想,如果,哪里有什么如果。
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就不会有如果。
如果你一开始知道我是尸鬼,你还会喜欢我吗?
陈一鸣想带她走,却不知道怎么移动她的身体。
如此破碎不堪。
石道里安静下来,他没等到她的下文。
黑暗中响起轻缓的脚步声,地死王慢慢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仔细看着陆子凡。
“她心脏碎了,已经死了。”
陈一鸣这才抬头去看地死王,灰头土脸的样子是那么狼狈。
他又看一眼毫无生机的陆子凡,再看地死王,眼泪不住的流,难以置信的摇头。
“尸鬼的心脏……轻易不碎。”
地死王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平静的告诉他:“确实死了。”
“是为了保护你死的?”
陈一鸣瞪着眼睛,伸手去摸陆子凡的胸口。
手中触碰到柔软的黏腻,还有粘连的血水。他控制自己安静下来,去感受她的心跳。
地死王又拉下他的探照灯,往陆子凡身上照。
黑漆漆的血肉混合着尘土。
“胸口这里碎了,心脏也一样,她真的死了。”
陈一鸣没有感受到一丝心跳。
她确实死了。
地死王站起来,拍了拍陈一鸣的肩膀:“走吧。”
陈一鸣却呆呆的不动。
“是我拖累了她……”
“恩,你要是强一点,说不定她就死不了了。”
陈一鸣还是坐在陆子凡旁边,痛苦地抱着头哭泣。
“流再多泪,有什么用呢?”
地死王没有心情等他流完眼泪,手一挥,头顶洒下纷纷扬扬的尘土,落在陆子凡身上。
陈一鸣立刻挡在她上方,双眼凌冽地看向地死王:“你干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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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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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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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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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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