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太阳高照着大地,茂盛的树叶在照射下泛着反射出来的金光,微有些刺眼。
张茶伸出手挡一挡阳光,汗珠从发缝流出来,划过额头,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最后滴在她手上的数学错题集那一页上。
她站在马路牙子旁边,盯着前面学校的大门,门卫值班室外面挂着钟表,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要进去考数学了。
环绕四周,很多学生和家长已经聚集在校门口,等着入场。
谁也没想到,高考这两天,是出奇的高温,日光炙烤着大地,也同样炙烤着考生和家长的心。
“张茶,给。”张茶妈递给她一张纸巾,示意她擦一擦汗水,“这也太热了,考场应该会开空调。”
张茶接过纸巾,捏住一段,在数学错题集上点沾,将刚才滴落的汗水用纸巾吸取,然后才开始擦脸上的。
张茶没有回茶妈的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错题,思考着解题方法,然后再翻过一页看正确解法,她紧张到一种精神麻木的状态,平静到近乎诡异……如果茶妈这时候握一下张茶的手,就会发现,即使是这么热的天气,她的手指尖却还是泛着凉。
校门口自动装置的栅栏开启,突然动起来,钟表上的指针指向整点,人群骚动起来,声音琐琐碎碎传过来,那是一声声寄托……
开始入场了。
飞速地,不经意地,张茶脑海中闪过千万种念头,但她能抓住的就只有上午语文考得怎么样,这无疑加剧了她的紧张状态,但也让她更加深入到考试状态中去。
她知道,在那千万种念头中,肯定有李慕水的存在。
很幸运,她被分配到老高中,没有去其他区县较远的地方。
再一次迈入老高中,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象,还是那一方厚重的墙,小小的窗子。
这一次,张茶没有背着书包,而是手里拿着准考证和身份证,汇入拥挤着的人流,作为小小的一份子进入了这里……
人头攒动,向前涌去,涌入老教学楼里,被分批次进入,按照规定路线到达指定考场,这是一场绝对公平的考试,起码在这一小小的老高中考场来说。
张茶记得很清楚,关于那一年的高温,甚至那里经久不衰的蝉鸣在往后的很多年里,都会不停出现在她的梦里。
记得,那一年数学卷子最后选做题中,不等式的出法完全没见过,是张茶没练过的题型,她定住看了两分钟,放弃这十分时内心一点波澜都不起,翻过卷子就检查去了……
记得,考完英语出来,阳光金灿灿的,闪耀着一切,路面是金亮的,天边是一片金色,就连张茶爸的衣服都镀上了一层金,电动车后座黑皮椅反射着金色的细碎的光……
记得,她是笑的,张茶爸也是笑的,张茶爸领着张茶在学校旁一个商店买了两个五元钱的雪糕,一人一个,骑着电动车在城市的街道里转悠着,不着急回家,拐到极有名气的玉英米皮店,吃了两碗盛夏之中的米皮……
记得,那次坐在电动车后座,是无与伦比的自由,是饱满的,从此往后,没有哪一个时刻比高考完后坐在电动车后座上吃着雪糕,前行在城市的街道上,更加自由,那是没有任何束缚的,心灵上,身体上,任性的自由……
记得,张茶总是记得一切,那年高考后的一切。
唯独,没有出现李慕水。
高考完,最初的兴奋过去,张茶脑子里就剩下了这件事,李慕水去哪儿了?
当初两个人的约定是如果互相喜欢就在一起,现在张茶也说不清她自己的感觉,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哪怕是强烈的爱恋。
他们应该见一面的。
可是究其根本,张茶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自从高考结束,她才真切的意识到一件事情,她已经和他没有了任何联系,不是同班同学,没有特殊关系,意味着从此往后张茶和李慕水连见面都是奢侈。
张茶等了两天,打过李慕水的电话,也在社交软件上发信息联系他,甚至她独自跑去过南街小馄饨的店铺,四处张望着,吃了一碗馄饨之后发现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最后她回来了。
她突然发现,她甚至不了解李慕水的任何家庭信息,也不知道他住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偌大的一个城镇,李慕水如果真的不想让张茶找到他,那茫茫人海,怎么可能相遇?琇書網
太困难了……张茶想着,垂下了手,手机里,与李慕水的聊天框还停留在两年前。
她忍不住发送了一条信息。
「李慕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明明知道我家地址。」
紧接着她又发了一条。
「我们之间的约定,如果这个假期我见不到你,就不算数了。」
坐在沙发上,看着发出去的信息,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张茶是有点生气的。
这几天她每天要睡够12个小时,起来后爸妈已经去上班了,而张宁还在上初三,也马上要中考了。
张茶这几天玩疯了,势要把高中三年没释放出来的玩心好好发泄出来,但一个人在家时,她脑子里飘着的,全都是李慕水。
这个未竟之事,牵扯着她的神经,从生气到释怀,本来张茶一想起来就要打李慕水的电话,可是李慕水从来没接过,慢慢的,她就不再打了。
张茶什么也不知道,无论李慕水发生了什么,她想,无所谓,她就是想再见他一面,即使李慕水可能已经放下了那什么约定,早就不喜欢她了。
只余下她在这里纠结着,不是太过难堪吗?
她常常想,是不是高考还没结束,她还是一个每天都在忙着学习的高中生,场景时常倒转回去,浮现与眼前的,是李慕水和她之间的回忆。
一下子像倒录像带似的,重放在眼前。
那时,张茶坚定的相信,李慕水会一直喜欢她的……
但也只是那时,现在呢?
张茶前所未有的,感受到,莫大的恐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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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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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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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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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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