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比以往强烈些,窗帘没有被拉上,窗边的同学还是在鼓掌,不停的鼓掌,完全没感觉到阳光有多强烈。
张茶被迫笼罩在强烈的阳光下,浑身却没有一点温热的感觉,就像两道视线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
“你怎么会突然来到尖子班?”看着身边高出一大截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阳光大男孩儿,被放下来的刘海完全没遮住眉间的英气,眼睛里散发出来的都是金色的阳光。
张茶多看了两眼,停下脚步捡起地上的一片叶子,法国梧桐的掌型叶,青绿的叶子上包裹着一层锈色毛,在手上摩擦带来的触感不硬不软,跟眼前的人一样。
“朱老师不都说了嘛,实际上就是这样。”郑初文回答道,看着张茶手里那片叶子接受轻柔地抚摸。
张茶把玩着手里的掌型叶,顺着叶脉往下捋,接着往回捋,仿佛爱不释手,明明叶子已经萎蔫却还是没有得到解放。
“那挺好的啊,你如愿以偿了,本来不就想进尖子班的嘛!”
张茶把双手背向身后继续捋着叶脉,凸起的地方在看不见的地方触感会更强烈。
张茶面向着郑初文,停下来转过身体,迫使郑初文也停下面对着她。
一排法国梧桐树种在操场的一旁,形成遮阴的好地方。
操场上唯一不会接受太阳暴晒的地方,夏天是快到了,走在路上迎面吹过来的风都是暖的,隐隐带着一点点微微的燥热。wWW.ΧìǔΜЬ.CǒΜ
树下,是两个高中生,一男一女相对而立。
远远看着,好像女高中生背后手里捏着什么东西,手指仿佛绞着一个绿色的东西,很慢,却在不停地绞着。
明明不是落叶的季节,为什么会有一片青绿的叶子落在地上……
女高中生面上挂着笑,能看出来眼里有真诚,是对男高中生的得偿所愿感到由衷的开心。
“对啊,谢谢你张茶!我很开心,因为我知道只有你能真的理解我的开心。我也很开心能和你又一次在一个班!”郑初文的笑容里迸发出阳光,面对着眼前的女孩怎么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郑初文忽然伸出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笑着说:“回神,想什么呢?”
是啊!在之前的时光里,张茶一直在郑初文的身边,她看得到郑初文的努力和坚持,看得到他的目标和理想,她也更能明白郑初文现在喜悦的心情。
但她更知道的是,如果是之前的张茶会表现的比郑初文更开心,可之前的张茶已经不在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明明才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张茶却像经历了一两年之久。
郑初文还是郑初文,张茶却不再是之前的张茶了。
张茶摇摇头,意识到自己的笑里存了一丝勉强,可能就针尖的大小,但对张茶来说却像是心里开了一个洞,背后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已经感受到指间的粘腻却还是停不下来。
“我找你出来就是想谢谢你,真心的,张茶。我希望我们能和以前一样好!”郑初文眼里笑里的真诚让张茶心虚,她知道郑初文的意思,在这种时刻里,此时的张茶对于郑初文来说是特殊的独此一人不可多得的,他不愿将她沾染上除了真诚之外的东西,一颗真心放在了张茶的面前。
背后手里的叶子已经被绞成碎片不时从白皙的指缝间露出来,而那白嫩的指头沾染上了绿色的汁液,晕染在指纹里弄不下来了。
指间的粘腻提醒着张茶自己现在异样的状况,两只手又往后不着痕迹地缩了缩以确保面前的人完全看不到自己身后的情形。
“好!我知道了,那回去吧!”张茶甜甜地对着郑初文笑以回应郑初文捧出来的真心,任谁能忍心让一片真心失望呢?
即使张茶的心里并没有非常的高兴,但是张茶表现给郑初文必须是百分百的笑容。
因为那个人,是郑初文。
张茶不论变成什么样,都不会让他的真心失望。
两人并肩往回走着,顺着这一排法国梧桐走下去,从远处望去两人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一处,消失在老楼的入口。
一阵风吹过,吹起一路的法国梧桐叶子的碎片,萎蔫的,青黄的,没有生机的。
一阵风吹过去就什么也没有了。
谁也不会记得这里曾有一位少女捡起过一片青绿色的掌型叶,明明不是落叶的季节,为什么会有一片青绿的叶子落在地上……
明明郑初文没有考进尖子班,为什么会在张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转进这里……
窗外的阳光依旧那么强烈的照进来,偏偏就照在张茶的位置上,一点没挨着李慕水像是一条明暗分明的界限。
身边的位置上没有人,李慕水伸出手越过那条明暗的界限,伸到那强烈的阳光中央触到一手的温暖,像是那人留下来的。
但李慕水知道不可能,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从刚才张茶躲避自己的视线开始,李慕水就知道了那人不可能留给自己一丝一毫的温暖。
李慕水还是固执地看着张茶地侧脸,直到另一个人的到来叫走了张茶。
郑初文就那样直接走到张茶的座位旁边,张茶也看着郑初文。
李慕水看着两个人。
“张茶,大课间了,出去走走活动活动,我有事儿跟你说。”
“好啊,走吧。”
李慕水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明显就是两个熟人之间的对话,熟到李慕水根本插不进去。
张茶就那样跟郑初文出去了,对他焦灼的视线视若无睹。
李慕水感到自己像个被人丢弃的小孩一样,自嘲的笑了笑,终究还是比不上了。
心里又疼又痒,李慕水还在自虐般地想象着张茶和郑初文到底会说些什么,会做些什么,什么话不能在班里说非要借着大课间出去说。
强烈的阳光里突然出现另一只手,白皙的手,指缝间却夹杂着浅浅的绿色,一瞬间将李慕水拉回现实当中,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毫不意外是张茶。
李慕水看着张茶,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收回到光照不到的地方,看着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眼前的她还是他李慕水的张茶吗?也是,她一直都不是自己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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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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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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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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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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