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所有的疑惑都在今天这场谈话中被打消了。
“主人……”
夜晚的皇城多风,走过寂静无人的街道,容与嫣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妖妖从袖子里探出一个脑袋,然后顺着她的胳膊爬上肩膀,像往常一样将毛茸茸的大尾巴缠在容与嫣的脖子上,脑袋窝进了她的颈窝里。
“你怎么了?”
感觉到容与嫣心情一反往常,妖妖抬起头,轻轻蹭了蹭容与嫣的下颌。
容与嫣出神地一直望着脚下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街道,良久,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今晚瑞王说的话我不敢相信。”容与嫣安抚地揉了揉妖妖的小脑袋,“她说我母亲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这事我从未听母亲提起过。而且我与他从无交集,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启瑞王,我是众人都不待见的容府女,他如果想报恩能够有千万种别人察觉不到的方式,但是今天他又偏偏告诉了我,我一时之间有些看不懂他的企图。”
或许是容与嫣说出的话太过难懂了,妖妖陪着她叹了一口气后竟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她。
不过正如容与嫣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也是她基于对自己现状的审视之后产生的疑惑。
“难道是那个人看你长得太好看了?”
既然找不到开导自己主人的办法,妖妖索性说些俏皮话来分散容与嫣的注意力。
容与嫣颇为无语地给了妖妖一个眼刀,吓得它赶紧闭嘴,把整个脑袋使劲往她的颈窝里埋。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需要担心的,现在多想无益。我们目前要解决的是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妖妖顺着容与嫣指向前方的手看了过去,前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条干净平整的街道,还有两边挂着的几个纸灯笼,真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啊。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
现在的容与嫣就是很后悔,为什么自己离开的时候没有在穆昱珩的宫殿里随便抓一个人来带路,鲜少出门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回容府该走哪条道。
好在最后历经千辛万苦,一人一狐凭借着妖妖出色的嗅觉跌跌撞撞找到了回府的路,期间还翻错了两个院子,走进了五条死路。
……
待容与嫣走后,祝余推开了大门,寝殿里还是黑暗一片,就连唯一一只蜡烛也熄灭了。烛泪落在木质案几上,很快便凝结成了一滩蜡。
穆昱珩一动不动地坐在案几前,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离他只有一指之隔的地面上。
“你的眼睛还好吗?”
祝余已经很久没看见穆昱珩这副样子了,他坐在那里,安静得像是一具尸体。
穆昱珩在听到有人说话时才有了动作,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将系在脑后的绸缎解开。
绸缎立刻便顺着他披散着的长发落在了地面上,月光悄悄移动,逐渐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露出了那双灰白无神的眼睛,血丝占据了所有的眼白,鲜红的血泪无声滑落。
明明是一番骇人的场景,祝余却见怪不怪。
“那药现在也不管用了吗?”
看着自己挚友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祝余的心中是又恨又无奈,只能愤愤地坐在了案几的另一侧。
“早就没用了。”随手擦干脸上的血泪,比起祝余的愤怒,他更多的是认命,“那毒本就没有解药,这些年我吃的药不过都是治标不治本,只怕是过不了多久我就能遂了那女人的心愿,去地府里同我父皇母后团聚才是。”
祝余没抬头,他怕自己一看到穆昱珩狼狈的模样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提剑冲进凤鸾宫。于是他只好一点一点抠着案几上的烛泪,待把那一滩都抠干净之后,祝余才开口道:“所以这就是你今晚要告诉容与嫣自己欠她恩情的原因?”
穆昱珩点了点头,“如果不抓紧报恩,我怕自己就没机会了。”
……
第二天天还没亮,宫里就已经闹翻了天。
原来是皇帝最宠爱的五公主穆承音昨晚发了狂,打伤了守在寝殿大门的侍卫,自己跳进了宫里的荷花池内,现在还昏迷不醒。
岁绒殿的下人们平白在半夜里听到了一阵巨大的水声,吓得还以为是有水鬼出没。
有个胆子大的宫人被怂恿着到了荷花池边,一探头便被披散着头发和外衣,头上还流着鲜血的穆承音吓昏了过去。
好在最后还是穆承音的贴身侍女认出了她,众人这才将她捞了上来,请了太医,天一亮又去禀告了皇帝和皇后。
皇帝一听,这还了得?
虽然是自己下令要将穆承音关在宫里禁足的,但若真的出了事又怎么得了,于是他早膳都来不及用便冲进了岁绒殿。
此时穆承音已经醒了过来,头上还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整张脸都是灰白的。看到自己的父皇,穆承音好不激动,但是太医说她的嗓子因为呛了脏水,受了损,这一段时间来最好是别说话。
两父女抱头痛哭,皇帝心疼之下,差点就要开口收回穆承音的禁足令了。
哭完之后,皇帝越想越觉得离奇,不过一夜的功夫,自己这女儿怎么就莫名其妙落了两次水了。越想越后怕,于是皇帝派人去观星楼请了祝余来占卜。
祝余一看到穆承音的样子,差点笑出了声。他当然知道穆承音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装模作样查看占卜一番后,脸色非常凝重地对皇帝说:“陛下,臣观五公主额心似有黑气缭绕,恐怕是不小心被这岁绒殿里的小鬼给缠上了。”
皇帝一听,脸色顿时吓得苍白。
二十多年前,这岁绒殿里住着的还是当时最受宠的一位贵妃,她为了帮助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帝,偷偷给当时的皇帝、皇后和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大启皇帝都下了毒。
但好在皇帝及时察觉才没有酿成大祸。而这殿里的那位贵妃也被处以凌迟之刑,她的心腹也在荷花池旁被杖毙。
躺在床上的穆承音听着祝余的鬼话,想要跳起来反驳,但是嗓子只能发出难听的嘶吼声。
她才不是什么被小鬼缠上了,是容与嫣那贱人下的毒!那毒一发作便让她浑身如刀割一般,痛得她直接将脑袋往墙上撞,后来跳进水里才稍稍缓和。
“那……爱卿,可有什么破除之法。”
“这事好办,只要公主迁居他处,不日便可痊愈。只是在这之前,微臣认为还是先将公主送去城外的妙法观静心休养,让那小鬼消弭才好。”Χiυmъ.cοΜ
“好好好!就按爱卿你说的办!”
于是在皇帝的雷厉风行之下,穆承音咿咿啊啊的反抗并没有什么用,她还是被送到了远离皇宫,一日三餐只有素食的妙法观去休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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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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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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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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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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