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小花园里周家源冷淡的面庞和现在阳光灿烂的笑颜重叠,罗音痛得将手指咬出了血。
不知过了多久,她颓废的倚在墙角,茫然的想——他讨好她是因为不想再被恶鬼缠身吧。毕竟她这么脏,如果不是痛苦到了极致他怎么会来找她?如今目的达到了,怕是很迫不及待的想将她踹了。
想喝酒。
罗音摇晃着身子去储藏室拿酒,看着空无一物的小架子这才想起来酒全在那天被自己喝光了。
心中的郁气无处发泄,转化为一股子破坏欲。
罗音深吸一口气拿起钥匙出了门,她去小卖部买了一听啤酒,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不远处的石凳上坐着一个清隽的背影。
罗音脚步顿了顿,目光复杂的凝视了一会儿终是走了过去。
不就是一命换一命吗?她愿意,就当断了儿时的情谊。
“周家源。”她的声音极轻。
“嗯?”月光打在他冷白的面庞上为他镀了一层银光,少年侧着脸,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她,像是天上的仙人,抓不住,困不住。
罗音心脏一痛,这么干净的仙人却甘愿做那个少女的裙下之臣。
她抓不住他,放手吧。
“罗音!”周家源站起身惊喜地说。
罗音装作一副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模样,和煦的笑着:“我们谈谈吧。”
“好啊!”周家源注意到她手上拎着的啤酒,笑意一顿,“你买酒做什么?”
“哦,这个啊。我家明天要来客人了,我妈让我提前买点酒回去。”罗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现在要让周家源反感她,在她死后不必伤心,怎么下意识说了这种话。
“哦,”周家源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拍拍石凳,“做吧。”
罗音坐了下来,这才注意到了石凳下歪七八扭的酒瓶。
她用力抿了抿唇瓣,克制住想要训斥的冲动,单手托腮凝望着少年的侧颜,欢快的说:“周家源,我有男朋友了。”
周家源攥着衣裤的手一松,转头呆愣愣的看着罗音:“你说……什么?”
罗音歪了歪头,甜蜜而幸福的笑着:“我说我有男朋友了!”
那个甜蜜的笑在周家源眼里格外刺眼。
周家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你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罗音望向天边的月亮,随口说:“今天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了,我很兴奋,想找人分享,在这看到你这个熟人自然就来找你了。”
她绝口不提男友的名字。
周家源的眸光一点点沉下来。
他愿意在玫瑰面前收敛一切暴戾,用满口仁义道德束缚住自己,做一个风度翩翩的君子,前提条件是她爱他。
从小学的仁义道德和内心疯狂滋生的占有欲在他的身体里打架,他想疯狂吻住那张说出让他不快的话的双唇,肆意掠夺,逼她和那个男人分手。仁义道德让他克制,制止他将她越推越远。
在罗音看不到的角落,周家源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鲜血滴答滴答落成花。他在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她绝口不提男友的名字,平时一见到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躲着,今天却一反常态的来跟他搭讪,只有两种可能——1,她真有男友,不想再让他缠着她让男友吃醋;2,被他缠怕了,男友随口胡诌的,就是为了让他别再缠着她。
两种可能都让周家源心如刀绞,但私心里他更倾向第2种可能。
周家源死寂的眼闪过一丝光亮,她迫不及待的问:“罗音你有你男友的照片吗?我帮你把把关。”
罗音:“……”她哪有什么照片啊!
罗音清了清嗓子:“有啊,但我手机不在这。”
罗音兜里的手机:好家伙,它不是机吗?
“哦,”周家源蜷了蜷手指,依旧不到黄河心不死,“那你回去可以发给我吗?”
“好,好啊。”罗音干巴巴的笑了笑。
听到罗音的回应周家源的心一点点下沉,忽的,他想到一种可能,状似无意的说:“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经历有点像。”
“啊,哪里像了?”罗音即将触摸到包裹着酒瓶子的塑料的手一顿,距离石凳一毫米的屁股也坐了回去。
“情人节那天他给我发了一张美女的图片让我吃狗粮,结果我把这张图片放百度一搜,铺天盖地的出了一大堆同一个人的照片。”
“我仔细一盘问,这才知道我那个朋友根本没有女朋友,照片也是他随便在网上找的。他说他想脱离单身贵族这个身份,让我一个人独自吃狗粮。”
罗音:“……”朋友,多亏你提醒我。
罗音颇为不自在地干笑两声,眼神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周家源。
“周家源,”罗音眼睛一亮,指着天上的月亮,“天晚了,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女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安全。”周家源说着就要站起身。
罗音一把摁住他的肩膀,把他往下压,豪迈的说:“不用,你也早点回家吧!”
她说完噔噔噔的走了,然而在路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时手臂忽然被人拉住,扑入了一个烟草味的怀抱。
罗音下意识的就要给他一个全世界小孩都爱吃的大逼兜子,然而手腕在半空生生停住了。
那人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指间的一点猩红距离她的脸颊不过一尺的距离:“罗音,你不是想周家源不再缠着你吗?配合我。”ωωω.χΙυΜЬ.Cǒm
两人的距离极近,呼吸交缠,暧味横生,从远处看,二人像是在接吻。
忽的,身前人的被暴力拉开,同时,传来皮肉撞击的声音。
覃雾泽用大拇指指腹抹去嘴角的血,抬眼,眼神又冷又讽:“周哥什么时候来管小情侣的恩恩爱爱了?”
周家源单手拎着覃雾泽的衣领,将他提至半空。周家源的眼睛骇红,眼睛里戾气横生,像是地狱里爬出来前来索命的恶鬼。
看着这样的周家源,覃雾泽低低的笑了。
这样子周家源可真是难得一见啊,他耍了这么多手段,可算是见着了。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透着一股子畅快的意味。
他根本不顾耳边拳拳到肉的声音,只眼睛骇红的盯着周家源。
罗音只呆了两三秒,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家源已经揍了覃雾泽十几拳。
可见他心中有多恨。
罗音上去强硬的把两人分开,将覃雾泽护在身后,怒吼:“周家源你够了!”
周家源扬起的拳头停顿在半空中,他深深凝视罗音好一会儿,用力放下手。
“罗音,”周家源嗓子发哑,低垂着头颅,有一股落魄狼狗的即视感,“你不要我了吗?”
罗音扶着覃雾泽的手发紧,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这是在演戏,不能上当。然而扶着覃雾泽的手却一点点松懈下来。
她心软了。
罗音别过脸,暗戳戳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告诫自己为了周家源以后心里再也没有罗音的影子,不会伤心,必须心狠!
反复这么一催眠下来,罗音终于重新看向周家源,冷淡说:“周家源,我们才认识几天。”
我从没要过你。
周家源身体摇晃两下,发丝遮住了眼眸。
罗音扶着覃雾泽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雨丝滴答滴答落下,他像雕像一样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雨水顺着头发滴落在地破碎成花,那个为他撑伞的人不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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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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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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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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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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