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她正想细问,那头,周砚怀从洗手间回来了。
程逸瞥了他两眼,没说话,闷着气走开了。
周砚怀在座位上坐下来,扣好安全带,看了沈未苏一眼,“那小子知道你跟我还在一起,心理失衡,说什么你都别信。”
程逸的父亲病危,沈未苏心里也不太好受,这时候也没心思和周砚怀斗嘴了,听着广播马上要降落的提醒,默默地出神。
她看着窗外,回到A城,她本应该是开心的,但程逸那句“她要回来了”,总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有不平静的事要发生了。
来不及细想,下了飞机,周砚怀和程逸要赶去医院,他派了人送沈未苏回家。
长途飞行,沈未苏累得够呛,回到家就扑到床上躺着。
聂红音上下看看她,“胖了点,看来你在H市过得还不错——说吧,那个在你家里不穿衣服的男人是不是周砚怀?”
“……”沈未苏揉了揉额头,解释的有些无力,“他上来躲雨的。”
聂红音一副“你看我会信吗”的表情,她虽然对待感情态度洒脱,并不会干涉女儿,但她心里还是有顾虑的,只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自己擦亮眼吧。睡一觉,明天上午去律师楼跟阿允碰面。”
沈未苏点点头。
聂红音临出去,又说,“阿允这次跟着他的老师一起接受邀请回来,可能会多留一阵子。”
沈未苏仍是点点头。
聂红音关门出去了。
——
医院。
经历了第二次手术,程季山的状况仍旧不明朗。
程逸和周砚怀赶到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仪器,眼睛半睁着,像有无尽牵挂未了。
程逸挂着伤跑进去,内疚得涕泪交流,“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操心,不然你也不会犯病……”
程季山看着儿子,知道他受伤着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本身身体已经亏损到了一定的地步,本来自己也没多少时间了,他都清楚。ωωω.χΙυΜЬ.Cǒm
程季山张张嘴,虚弱地道,“儿子,我要是不行了,以后你就要撑起程家,有不懂的地方,向你怀哥请教,他会教你。”
程逸看了眼周砚怀,咬咬牙,点点头。
程季山安慰于儿子的听话,又看着周砚怀,“砚怀……我一直羡慕老周,有你这样能够独当一面的儿子,我心里,也把你看成和我亲儿子一样……往后,程家要靠你扶持了,程逸太年轻,他什么都不懂。”
“伯父放心。”周砚怀在一旁痛快答应,“程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安心养病,别想太多。”
程季山很是欣慰,闭了闭眼,仍是望着门口,“惜知……回来了吗?”
程逸拉着父亲的手,哽咽着,“她在飞机上了,爸,她马上就到了,你撑着点,你说的,我们一家人从来都没吃过一个团圆饭,等她回来了,我们一起回家,好好聚一聚。”M.23sk.com
程季山笑了笑,一脸地神往,“好,很好……”
程逸看着他呼吸急促,急忙说,“别说话了,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
程季山的状况比想象中恶化得更快,晚上的时候,医生看过后,私下里说了些比较悲观的话,请家属做好最后的准备。
程逸年轻,没经历过生死,情绪有些失控。
周砚怀已经听了几个专家的意见,心里早有数,知道今晚上程季山就是大限了。
他看看时间,现在最后能努力的,就是程季山能在最后的时间,见她一面。
入夜。
程逸在病床旁不住地徘徊,他坐立不安,明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还是拼命地想做些什么去挽留。
程季山还剩一口弥留的气息,看着儿子坐立不安的,故意支开他,让他先下楼去等待着那个迟迟没到的人。
只剩周砚怀在旁边,程季山喘着说,“砚怀,我可能等不到她回来了,我走之后,她比程逸更让我不放心,她太可怜,伯父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她,我想来想去,唯一能放心托付的,只有你。伯父已经留了遗嘱,我手中程氏公司的股份,我交给你打理。伯父求你,帮我照顾她,让她过得快乐一些。”
周砚怀有些意外他的决定,“伯父,我答应你会照料他们两个,但是股份我不能要。该尽的义务我会尽的,不需要任何物质。”
“不是的,伯父相信你不会稀罕这点物质。”程季山虚弱道,“他们两个太年轻,守不住,我交给你才是最好的办法。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周砚怀没再和他争辩,只说,“伯父,休息一下,她快回来了。”
程季山已经很难受了,他感到呼吸不畅,残存着这一口气,就是为了等她回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一道身影扑过来,扑到程季山身上,哭着叫他,“爸爸,我回来了!”
程季山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程逸,看着他们俩围着自己痛哭,他却挂着舒心的笑容,“别哭了,我走的很放心。”
他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眼睛却是紧紧看着周砚怀,叫他,“砚怀,我把女儿交给你,替我照顾她,求你,照顾好她……”
周砚怀凝了凝,点点头。
程季山知道他一诺千金,有他照料,自己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气息减弱,他眼前逐渐模糊,耳边的哭声慢慢消散,最后,所有的一切归于寂静。
屋里哭声一片,周砚怀抬头看了眼一旁一个拭泪的年轻男人,随即想起他是谁,那人朝着周砚怀点了点头,周砚怀也点头示意,随后就退了出去。
外面,纪琮跟他到窗边,低声说,“周先生,程小姐的丈夫在场,刚才程老先生的那番话……”
“稍后我会跟程家人细说,先从公司抽调几个得力的人过来,成立治丧委员会。”
纪琮点点头,看了眼病房,心想着,程季山可真是够鸡贼的,他走就走,扔下个这么大的烂摊子,不给他自己的儿子女婿,反而丢给周砚怀。
这往后,还不知道是怎样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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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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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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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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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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