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翌日正午,阳光透过山间层层云雾投射在了屋前山坡上,光影斑驳,如梦似幻,若不是遍地破碎的木板和漏了块大洞的屋顶,唐画徵甚至觉得昨夜的雨只不过是自己的梁山一梦。
此时顾南雪与项凡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正在高处修屋顶,而唐画徵和洛初云则在地上烧烤。离凰染因为大病初愈,仍然有些虚弱,便半躺在摇椅上,吃着二人递来的烤肉,好不惬意。
“啊!”突然离凰染一阵晕眩,失声惊叫。
“阿离姐姐,你怎么啦!”洛初云满口肉香,着急问道。
“没事……再休息一下就好了……”离凰染虽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暗暗疑惑,为什么最近老感觉到头晕,难道是上回的毒还没解?听沈叔叔说,自己醒过来还花了整整三天时间,现在又恢复的这么慢,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她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突然,“扑通”一声,一块木板从屋顶飞了下来,众人抬头看去,发现顾南雪一脸懊恼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榔头。
“哈哈哈——顾兄!”项凡指着顾南雪,捧腹大笑,“顾兄,你虽然功夫比我厉害,这修屋顶的能力,可比我差远了,哈哈哈哈——”
顾南雪白了他一眼,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顾南雪银丝一勾,将地上的木板再次卷到屋顶上,笨手笨脚地在房梁上安好,举起榔头,对准钉子便用力地敲下去。谁知,这回太大力了,木板直接碎成了两半,直直地落了下去……
“哈哈哈哈!”项凡又得意的大笑起来,“堂堂皇子殿下,居然连块木板都搞不定~哈哈哈——”
说着,项凡拿了一块木板,对准钉子,一阵有节奏地轻敲,那木板便稳稳地安在了房梁上,他一脸挑衅地看着顾南雪。
顾南雪此时脸色颇为难看,没好气地瞥了项凡一眼,把榔头和钉子一扔,索性坐在了那里,耍手不干了,摊摊手,对项凡说道:“你行你上。”
说着,他看了下方的唐画徵一眼:“阿徵。”
阿徵??众人停下手中的食物,一脸惊愕。
“……啊?”唐画徵抬头看他。
“我饿了。”
……
唐画徵举起一串烤肉,递过去,顾南雪银丝一勾,肉串便到了他的手中,他咬了一口,看着项凡,微微一笑,说:“阿徵烤肉的手艺,真是愈发精湛了。”
烤肉的香味早已飘到了项凡鼻中,此时见顾南雪把粗活全甩给他,自己却在那儿惬意地吃着烤肉,顿时暴跳如雷,站了起来,对离凰染吼道:“臭婆娘,给我拿几串肉来!”
离凰染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瞪大眼睛回道:“项凡!你没看到我是病人吗???自己下来拿!”
“洛洛!给我肉!”
洛初云一把抢过桌子上最后几串肉,躲的远远的,说:“对不起!没啦!”
“你手上那是什么?!”项凡立刻从屋顶上跳下来,去够洛初云手上的肉串。
“哇呜呜呜——你们抢我糖葫芦还不够,现在还要抢我的肉!”说着,她躲到洛惊鸿身后,“呜呜呜”佯装哭了起来。
“你们!——”项凡指指离凰染,又指指洛初云,气的说不出话来。
“呵呵呵……”洛惊鸿看着眼前这些孩子嬉笑打闹的景象,不禁会心一笑。
他们,也不过是些十七八岁的孩子啊,这,才是他们本该有的生活吧……可是……他们肩上所要承受的,实在太沉重了……想着,他看了看顾南雪和唐画徵,又止不住一声重重的叹息。
“肉不够了,我再去打几只野味来。”唐画徵看着打闹的三人,一脸无奈,站起身说道。
“我也去。”顾南雪飞身下来。
“顾兄,你又找机会偷懒!!”身后的项凡大声嚷道。
此时,沈清和瘫坐在书房地上,竹简散落了一地,他烦躁地挠挠头发,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这几日,他已翻遍了大部分医学古籍,眼睛都已经快充血了,却没有找到任何一点关于“蚀骨血毒”的记载。难道真的对此毒束手无策?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有!
他咬咬牙,拿起了最后一卷竹简,开始读起来,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他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什么无价之宝,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放下手中竹简,如同大赦般望向外面的天空:“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顾南雪与唐画徵从后山回来,突然发现天又开始阴了,周围的树木也开始在阴风中瑟瑟发抖,看来,今夜又是一场好雨。两人加快了脚步。
“那是什么?”
顾南雪定睛一看,只见前方草丛中直挺挺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走近一看,顾南雪脑中顿时如五雷轰顶。
那人模样瘦削,两颊深深凹陷,面色发黑,下颌处一片血淋淋,显然已经没有了气息。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如同一对铜铃,圆楞楞的凸起,眼中血丝尽裂,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那人,竟是丘挽鹤。
顾南雪与唐画徵直到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前几日还如顽童般赖着顾南雪硬要教他梯云纵的这个健硕老人,此刻,竟然死了。
顾南雪直直的站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我苦等五十年,终于找到一个满意的弟子……”
“你现在,可愿叫我一声师父?”
“看来,我这辈子,是听不到你叫我师父了……”
丘挽鹤的面容从他的心头一一掠过,这个如仙鹤般神出鬼没的老头,这个有着孩子心性的老顽童,这个提点他武艺的前辈……这个苦等五十年,终于等来自己的长者……xǐυmь.℃òm
还没等到徒儿叫一声师父,便这样死了么……没想到,那一日,竟是诀别了么……
此时,暴雨已经落下来,雨滴狠狠打在他的脸上,那痛感才让顾南雪回过神来,他突然蹲下身来,看着丘挽鹤,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似乎费了很大的劲,才吐出一个字:“师……”
……
“师父!”
丘挽鹤的眼睛依然睁着,可是,他再也听不到了。
唐画徵蹲下身来,发现丘挽鹤左腰和头顶皆中了一掌,仔细观察之后,突然一惊,看向顾南雪,说:“他死于自己的仙鹤神功。”
“什么?!”
“又是那些黑衣人。”
顾南雪这时已清醒过来,说:“他的仙鹤神功也被破了?”
“丘老前辈轻功了得,想必是受了伤以后,逃了出来……可还是死在了半路……”
又是那些人!顾南雪狠狠咬了咬牙,拳头不觉地握紧。
“总觉得他的死状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异……”
唐画徵点点头,似早就料到一般,说:“你也发现了?”
顾南雪一惊:“莫非你已经知道了?”
唐画徵点点头,俯身下来,道:“死的时候,他的眼睛,看的是何方?”
顾南雪盯着丘挽鹤的眼睛,忽然醍醐灌顶,若有所思道:“他的眼睛,看的是自己的左手。”
“他的左手,指的又是何方?”
“南方。”顾南雪看着唐画徵,快速接道。
“我们是在后山发现他,通往后山的,只有一条路。”
他和唐画徵相视了然,是的,那条路,通往南边。
原来,丘挽鹤虽然逃了出来,却早已料到自己必死无疑,便用自己的眼睛和左手,指出了敌人的来处。此等临危不乱的肝胆,实在令顾南雪好生敬佩。
“临危不乱的心态,才是连梯云纵必备的素质……”
顾南雪耳边又响起了丘挽鹤那语重心长的话语。
“殿下!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这时,只见蓬头垢面的沈清和一脸激动地向二人迎了过来。
“沈叔叔,何事如此激动?”
沈清和赶忙展开竹简,读了起来:
“蚀骨血毒,现于南海诸岛,其一曰神狐暗沙。夜闻鬼哭,全村尽殁,只留衣物,不见活人,故又名鬼哭滩。时间不详。”
“原来,蚀骨血毒来自神狐暗沙……”
“可是,这是古籍中记载的,不知这地方如今是否还存在?”沈清和说。
顾南雪与唐画徵相视一看,知道对方想的是同样的事情。神狐暗沙位于南海之上,与丘挽鹤所指示的“南方”又不谋而合。不管神狐暗沙还在不在,他们此行,总是要去南方的。
于是,顾南雪说:“即日便南下吧。”
唐画徵点点头:“如此甚好,我正要去南诏大理。”
“你去那里做什么?不会是为了九重塔秘术吧?”
唐画徵点点头:“听闻,那里是女娲后人聚居地。”
女娲后人??顾南雪暗自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唐画徵与自己一样,不撞南墙,永远不会回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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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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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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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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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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