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四处行医,此地乃是他在巴蜀行医时的一处居所。
唐画徵在门前驻足了很久,在这期间屋内没有一点动静,她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推门进去。
她看到的是顾南雪的背影,他坐在窗前,一动不动。
走近以后,发现他的正对面是一面铜镜,唐画徵透过铜镜看到了此时顾南雪的表情。
自方才他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已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但此时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空洞麻木,表情游离,只是已没有了泪水。
此时的他,仿佛灵魂已离开躯体,去了很遥远的地方,此时在唐画徵面前的,不过是一具没有情感,没有记忆和意识的空壳。
方才顾南雪的反应给唐画徵带来的震撼和恐惧是巨大的,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疯狂的魔鬼,然后又变成一个脆弱的孩子。
洛惊鸿也一直讳莫如深,和沈清和二人密谈时,总是借口撵走他们几个年轻人。
那日在长安竹篁,那些黑衣人为了诱顾南雪现身,以“通天”为饵;而她又两次三番看到洛惊鸿与顾南雪关系甚密,此时她早已猜出大半:能与“通天”有关系的,多半是王室中人,而洛惊鸿,恐怕就是那个“通天”。
平日里的顾南雪那样强大,几乎没人能伤的了他,可方才,她却看到了他内心的脆弱和痛苦。
她不知道他的过去,却感到,他一定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黑暗往事,才让他变成如今这样冷漠,残酷,狂傲又玩世不恭的样子。
她看着铜镜中的顾南雪。
他看着别处,头发还是散落在肩上,与苍白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方才在半空中发狂,头发早已被山谷间的狂风吹得十分凌乱,可现在的顾南雪早已没有心思去打理。
小时候,听母亲说,中原人是很注重自己的头发的。她虽然不是很明白,却也觉得,此时总得做点什么,好过什么也不做。
于是,她拿起梳子,轻轻地为顾南雪梳起了头发。
一时间,屋内仿佛更为静谧了。
是夜,沁凉入骨,天悬星河,苦涩的药香从身后传来。
唐画徵独自立在古树之下,目光闪烁,若有所思,还微微叹气。
“阿徵?”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离凰染朝自己走来。自那邙山底下二人走散之后,早已过了两个月,期间二人皆经历了许多事,可是,唐画徵再次见到离凰染,内心还是颇有亲切的感觉。
此时离凰染已来到自己面前,手背到身后,问:“你在想什么?”
“……原来,中原也并非皆是乐土。”唐画徵的语气有些沉重。
“什么意思?”
“方才,就算顾南雪不出手,我也会杀了那些可恶的人贩子。”
此时,离凰染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不管在哪个角落,苦难都是存在的。”
说着说着,离凰染的眼中也露出了忧伤,“……我的村子是一个很穷的地方,年轻人都去了外面谋生,留下的老人们又没有劳动能力,每天要考虑的,是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她语气里的忧伤越来越浓。
唐画徵看着离凰染,心中一动,问道:“……这就是你盗墓的原因?”
离凰染叹了一口气:“……我不奢望你能理解,我……”
“我理解。”唐画徵打断她。
离凰染吃惊地看向她。
只见唐画徵继续说道:“在我的家乡,每天都有人死去,那里气候恶劣,物资贫乏,生机衰微……甚至……已不是人力所能挽救的,只能寄希望于神力。”
离凰染心中震惊不小,却苦涩的笑笑:“天外神力吗?呵,长乐村就在皇城脚下,所谓的天子也从不曾问津。明明只要动动手指,他就可以挽救一群人的生命!!!……天离我们那么远,又怎么可能会管?!”
此时的唐画徵似乎颇有倾诉的欲望,抬头看着星空,接着说,“我也想过,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希望。然而……但凡有希望,终归要一试。”
离凰染听着唐画徵的故事,一瞬间与她的关系又亲了许多。她一直都感觉到,唐画徵是有秘密的。却没想到,竟是这样悲伤而沉重的秘密。
“哦对了!你知不知道‘鳞甲龙爪’的传人是谁?”
“鳞甲龙爪么,排名第六的武器……”她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阵,接下来,说出了一句让离凰染震惊的话,“据我所知,它没有传人。”
“什么?!”项凡从饭桌上跳起来。
“什么叫没有传人??”
唐画徵依然以淡定迎接项凡的暴躁:“它已在江湖上消失了五六十年。”
“难道??”项凡木然地坐了下来。
“干什么?这样就放弃啦??!!”离凰染瞥了他一眼,用手肘撞了撞他。
项凡愣了愣,甩开她的手:“谁说老子放弃了?”
没有传人,他就到前代拥有者的老家去找!!他就不信找不到!!m.xiumb.com
“唐姑娘,你可知前代拥有者叫什么名字?”
“不知。”那已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且天下人对十大神兵趋之若鹜,神兵随时随地易主,唐画徵当然不知道。
这时洛初云停下手中的食物,一脸疑惑:“你们为什么不去问一下我爷爷??”
另外三人瞬间醍醐灌顶。是啊!洛惊鸿如今已近古稀之年,五六十年前的事的话,应当是可能有所耳闻的。
项凡一拍桌子跳起,揉了揉洛初云的头,说:“小脑袋还挺灵光的嘛!”说着,便飞出了房间。
“不准摸我头!会长不高的!”身后的洛初云跺着脚喊道。
“那时我还小,似乎隐约有点印象,也不知道有没有记错……那人,似乎姓赵……”洛惊鸿捋了捋胡须,努力回想。
巴蜀人,姓赵。
足够了!项凡想。改日,只要去别处打听一下,兴许就能有所线索了!!
他暗暗握了握拳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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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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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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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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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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