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位阴阳先生的指点,我徒步走到凌州市区找了一间殡仪馆,趁着天黑偷偷溜了进去。
那一夜令我很是煎熬,我藏在殡仪馆的一间杂物室内,神经高度紧绷。
进到这种地方本身就容易让人敏感,我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害怕会遇见什么古怪的事情,但没办法,为了躲掉獬影那个怪物的追踪,我必须这么做。
好在一夜下来有惊无险,我什么都没看到,獬影也没再出现。
这就证明那个阴阳先生的办法是能奏效的……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眼看着就要跨入而立之年。
这二十年间我四处东躲西藏,住过殡仪馆,睡过坟场,也在私立医院的太平间打过黑工,每天犹如一只鼹鼠般悄无声息的活在这世上。
当身处在那些常人不会轻易涉足的地方时,我渐渐被磨练的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恐惧。
这个世界上奇怪的现象很多,不止是鬼魂才能令人胆颤心惊,我见过的很多事说出来都没人相信。
但通常情况下,我都遵循着不听不看不说的三不原则,视那些偶然闯入我视野的鬼怪为空气。
习惯了这种生活以后,我就不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害怕獬影会找上门来了,至少这么多年过去我的日子也还算风平浪静。
当然,前提是我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些阴气深重的地方,因为还存在着某种不确定性,我不知道自己回归正常以后,还会不会招来獬影那个怪物。
而我也没忘了爷爷,正是因为他,我才心甘情愿的接受着这样的生活,只不过我从没想过去打探他的下落,我越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就越安全。
直到后来的一天,我很意外的发现我似乎可以自由了。
人活在世上总要交一些朋友,但我的朋友通常都是些老头子,因为没几个年轻人会去殡仪馆太平间这种地方上班。
那天我跟以前在殡仪馆过夜时认识的几个老头一起喝酒,他们一直都不知道我的秘密,只当我个流浪儿,所以都很照顾我。只要他们当班,我就可以随便睡在殡仪馆里,逐渐成了忘年交。
也不知道是不是压抑的太久了,在他们的怂恿下,我喝了很多酒,一直喝到天旋地转,彻底放飞了自我。
第二天一早,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了过来,环顾四周根本就不是我在医院太平间的宿舍。
正诧异时,有人推门进来了,我一看是昨天跟我一起喝酒的老刘。
我愕然道:“刘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刘一边递给我一杯蜂蜜水,一边道:“昨天你喝太多了,我们几个都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过夜,只好把你带到我家。”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愣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而我担心的是昨晚我睡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招来獬影。
我赶忙问道:“那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老刘一脸迷惑的说:“能发生什么怪事啊,倒是你小子,是不是故意装醉呢?说好的你买单,结果你倒好,算钱的时候怎么都叫不醒。”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内心却一阵激动,这是不是说明獬影已经不会再来纠缠我了?
为了验证这个事儿,当天晚上我就跑到闹市区找了间宾馆住了进去。
这还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住到人住的地方。
毫无疑问,又是难熬的一夜,我躺在宾馆房间的双人大床上,心情忐忑的等待着天亮。
当然,我没忘了把宝坛带上。
自从在堂叔家开过一次宝坛后,我就确信这玩意真的能保我的命,只是我还没有掌握它的使用方法,也不清楚它到底还有哪些用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再次遭遇獬影,有宝坛在我至少不会太被动,大不了再像上次一样打开它就是了。
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不由得开始幻想起以后的生活。琇書網
谁知就在这个当口,宾馆突然停电了,楼道里随即传来一连串怒骂,估计这一停电搅了不少人的好事。
我偷笑着,又点起了一根烟,但就在打火机熄灭的一刹那,我猛然瞧见窗台上吊着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一个鬼!
对此我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些东西总喜欢用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出场,我都懒得假装惊愕一下。只要你不去招惹,屁事没有。
我淡定的抽着烟,全然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个鬼可能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一个瞬移飘到了我的面前,就差没贴我的脸了。
而它的整个身子都悬浮在半空,歪着脖子耷拉着舌头,双眼怒睁,典型的吊死鬼特征。
就像我这种能通灵的人可以看到鬼一样,鬼也同样能发现可以通灵的人。
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几秒,它见没有吓住我,突然阴森森的来了一句:“你带我走吧!”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便道:“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别他妈烦我。”
所谓鬼话连篇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往往没有什么逻辑可言,搁在以前我是不会搭理的,但今天晚上不同,我不想被它干扰,因此才顶了一嘴。
谁知那吊死鬼还认了真,又对我道:“你不带我,我怎么走?快,别废话,我赶着投胎呢。”
我的火气登时就上来了,指着床头柜上的宝坛说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识相的就快点滚!”
其实我也不清楚宝坛在没开启的状态下能不能镇住鬼,但这玩意总算是个宝物,我想它应该还是会忌惮的。
不料吊死鬼只是瞥了一眼,口气反而更硬了:“别扯那没用的,你不是鬼猎人吗,阴司的牌子都挂上了,我送上门你都不收?”
我瞬间有点懵了,瞪眼道:“什么牌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吊死鬼指了指我的胸口,我才猛然反应过来,从衣领下拽出了那块玉牌。
这是当年开了宝坛以后,在那个满是大雾的空间里“爷爷”扔给我的,我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就一直挂在脖子上贴身收藏。
我暗自吃了一惊,心想这玩意难道是鬼猎人的物件?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吊死鬼又突然一下蹿回到窗台上,继而有些神经质般说道:“听,你的坛子在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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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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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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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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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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