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扬州府。
柳家后院。
胡天洲翘着二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坐在一张桌子后,用自制的鹅毛笔写着什么。
他面前。
十几个十余岁小孩盘腿坐着,不断从他手里接过纸条,跑出去又跑回来,乐此不疲。
院子侧门处。
柳漪菲正端着个装着满满热水的铜盆驻足而立,看着自己相公和一群小屁孩如此过家家玩闹,不住的唉声叹气。
胡天洲咧着张大嘴看向了她:
老婆真美!
朱唇皓齿,身材婀娜,天姿国色,难怪被称为扬州第一美女。
此时她一身嫩绿长裳,头发虽随意盘着,却难掩其倾国倾城的容颜,端庄典雅的气质。
然而。
他成为柳家赘婿四年了,同卧一屋檐,却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床下,连这个漂亮女人的小嘴都没亲过。
但日日有如此沉鱼落雁的夫人相伴,至少饱了眼福,也算知足了。
“婆娘啊!快把洗脚水端来,为夫的脚都抖麻了!”
胡天洲嚷了一声。
柳漪菲紧走几步,恼怒的重重放下洗脚盆,溅出了不少水花儿:“玩玩玩……就知道玩!这么大人了,年近三旬,一天天就知道玩过家家!幼稚!”
胡天洲翻了个白眼,左耳朵进右耳出,把脚往洗脚盆里一放,一脸舒爽,另一只手在一张纸上写下“同意”二字,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小孩。
轻轻一笔。
在整个大明排名第三的顺峰米行便被胡天洲收入麾下。
柳漪菲看着桌上那些摆得混乱,写着各种名字和奇怪符号的纸条,白眼直翻:“三民票号,七甲镖局,宜春楼……你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动不动说是几十万两几百万两的买卖,你真以为大笔一挥钱就飞到你口袋里了吗?可笑!你个乞丐出生的老男人,兜里能有几个子儿啊?”
胡天洲轻笑:“不多,也就不到几千万两而已!”
“你!不吹能死啊?”
柳漪菲秀眉一挑:“你整日就知瞎写瞎画,可知我为了这么大一家子在外拼死拼活?结果,你这窝囊男人竟和一帮小孩玩了几年过家家,你是要气死我吗?”
胡天洲淡然一笑,两只光脚在水里互相搓着,有些不耐烦的惬意道:“婆娘啊,你快走吧,我还得接着玩儿了!挺忙的,别耽误你相公赚钱哈。”
“你!”
柳漪菲转身就走。
……
书房。
柳漪菲气呼呼的刚坐下。
她父亲柳宗谋双手背在身后走了进来,神情严峻,看柳漪菲一脸愁容,皱眉道:“又被你那乞丐夫婿气到了?”
“不说他。”柳漪菲勉强的露出笑脸,起身问道。“爹,您这是?”
柳宗谋坐下无奈道:“明晚七省商团要举办一场晚宴,官商贵胄都会来,老爷子说了,柳家都得去,咱家自然也不能缺席。可你爹我连一张嘉宾名帖都弄不到,凭着咱家在扬州这点地位,又怎么参加得了那样高级的宴会呢?”
柳家虽不差钱,但在扬州这上等人家云集的地方,只能算末流。
“那就不去了呗。”
柳漪菲所想的都是赚钱,自然没兴趣参加什么劳什子晚宴。
“不得不去。”琇書蛧
柳宗谋咬了咬牙:“据说这一次扬州有头有脸的官商各界人士,都会前去,又是七省商团主办,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生意,都得去,否则,脸可就丢大发了。老爷子那也不好交代呀!”
“为什么?反正咱们家生意又不大,还做的都是青楼姑娘们的生意,有那功夫,女儿还不如多去金陵运点精品胭脂过来买呢!”
“因为,你大伯家就有嘉宾帖!咱家不去,又得被老爷子数落,唉……”
“谁给的?”
柳漪菲问道。
柳宗谋一听更是气恼:“还不是你大伯家女婿争气,哪像咱府中那废物,一天到晚只会和一群小孩过家家!”
“唉!”
所有的无奈,最后都化作了柳宗谋的一声叹息。
柳漪菲羞愧的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
她抬头道:“爹,你放心,大伯有的,你也会有,女儿自会为您弄来一张商团晚宴嘉宾帖!”
柳宗谋见女儿如此懂事,疼爱道:“也是爹不好爹没用,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和那个泼皮成亲,不然,早有个人能帮你一把了!”
“爹,这是女儿自己的选择,只有受着。”
柳漪菲苦笑道。
两人说话间。
一个佣人急急忙忙走了进来,递上了一张名帖。
柳漪菲接过看完,惊喜道:“爹!好事啊!爷爷终于原谅女儿了,晚上让女儿去祖宅相聚呢。”
柳宗谋却没怎么高兴,眉头微皱,沉吟道:“你爷爷可不是那么能轻易原谅别人的人……这次请你,怕不是别有所图啊。”
“爹,你想多了。”
柳漪菲紧握拳头,高兴道:“不管怎样,女儿都会用行动为柳家找回四年前所丢的面子!他可是女儿的亲爷爷,还能坑人不成?”
……
夜。
扬州城某处宅院内。
十余名红衣人默默低着头站着。
不远处。
戴着面具的胡天洲正侧着身子听其中一人说话。
七省商团江总执事:“东家,在过去的半年,商团成员又增加了一百零八家,如何统筹规划布局,还请东家明示。”
畅春楼朱妈妈:“东家,根据您的指示,过去三个月,畅春楼已将扬州城的半数青楼收入畅春楼一系,同时按您吩咐,对所有姑娘进行技能培训,还请东家莅临指导!”
……
随后。
其他明面上掌握着大明各行各业的大商贾也纷纷在胡天洲面前汇报着。
胡天洲点点头。
“对了,七省商团的晚宴准备得如何?”
胡天洲问道。
江执事恭敬回道:“根据东家吩咐,这将是扬州有史以来最大的盛宴,所有能排的上号的有嫌疑的贾巨富官员都在邀请之列!”
“嗯,给我也准备一份嘉宾帖。”
胡天洲命令道。
江执事郑重一拱手,但随后奇怪道:“东家,您想亲自出席吗?您向来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真实面貌,此番是……”
“我夫人要!”
胡天洲淡淡道。
“德海明白了。”
江执事立刻拱手。
“今晚差不多了。”
胡天洲扫了一眼众人:“最后,扬州城每日事物繁杂,谁能跟我说点新鲜事吗?”
“新鲜事?”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
畅春楼老妈子朱妈妈眼睛一转,立刻上前一步道:“东家,扬州城首富苏贵的大夫人死了有六天了。这苏贵本就是靠他大夫人发家,大夫人在世时,只许他娶了个丑得要命的二夫人。他这一死,苏贵立刻就将二夫人打发到了乡下,正不断在扬州城说要公开娶正妻。一时间,扬州那些排得上排不上号的小家族蠢蠢欲动,都想将自家闺女送出,以得到扬州首富的支持!”
“苏贵?那个右脚残疾,身高不过五尺的猥琐家伙?”
“是的。东家,我这甚至还有不少誊抄的,想要跟苏贵联姻的家族所提供的女子画册呢!”
“哈哈!给我看看,我倒想看看是谁家在卖女儿呢?”
胡天洲招招手。
朱妈妈立刻上前从袖袋里拿出了一本画册。
果然。
里面有不少还看得过去的女子。
可是,当他看到其中一人时,眉头微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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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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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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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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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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