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见了她有些惊讶:“你怎么到园里来了?”
石青向崔嬷嬷行了一礼:“吕嬷嬷差我来给小娘子报个信,小娘子说她身边正缺人使唤,就把我留下了。”
崔嬷嬷叹道:“小娘子身边的人确实太少了,你调过来也好,反正在东院你也是闲着。”她隐隐约约听到些东院那边的消息,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去跟吕嬷嬷通气,此时便趁机打听了,“院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只听到些风声,说是底下的丫头不安分了?”
石青看了看左右:“我也不太清楚,吕嬷嬷一会儿就会来见小娘子,嬷嬷到时候问她就是。”
既然是被吕嬷嬷派到园中给小娘子报信,又怎会不知道东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崔嬷嬷一听就知道石青有意隐瞒。不过现在她们在外头,兴许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她并不纠缠,只是问:“小娘子已经醒了吧?可用过朝食、吃过药了?你这是上哪儿去?”
“小娘子一大早就起来了,用过朝食,吃过药,也换过药。”石青含糊回答,“她有事吩咐我去做。”
石青不肯细说,崔嬷嬷只得挥挥手让她走了,自己继续前往水阁。
崔嬷嬷一行人到达水阁的时候,正赶上申姜带着人给李俪君送早饭来。
今天的早饭是一钵热腾腾的淮山药地黄粥,另配了两样小菜,分别是醋芹与姜汁拌的煮葵菜,另外又有一盖碗的热牛乳,上头洒了些红枣碎。
据说这是窦王妃亲自定的菜单,十分用心。
申姜还对李俪君说:“听闻四娘子一大早就起来了,也不通知厨房,径自拿昨晚上的饼配着白水吃了,这也太简薄了些!四娘子千万不要委屈自己,有事只管吩咐奴婢们。若是身边使唤的人手不足,奴一会儿就给您派几个贴心能干的奴婢来。”
李俪君不想身边再添人了:“不必了,我现在身边的人手足够。我是因为伤口太疼,天一亮就睡不下去了,才会早早起来的,不想惊动太多人。王妃昨儿让人送来的素饼味道很好,我吃得很满意,并不觉得简薄。”
申姜笑笑:“四娘子省事,不想惊动别人,却不知道我们王妃也会心疼孙女呢。一家子骨肉,四娘子何必跟祖母客气呢?”
这是窦王妃在示好吧?李俪君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露出了腼腆的表情:“我若是太多事了,杨娘子兴许又会在阿耶面前说我不懂事了……”
申姜微笑:“四娘子放心,王妃会为你做主的。”
“真的么?”李俪君露出期盼的表情,“我正有一件事,不知该如何处置,想向王妃请教,但又怕王妃觉得我愚笨……”
申姜十分温和地笑问:“是什么事?四娘子只管说与奴知道。”
李俪君语气犹豫:“其实是昨儿晚上的事……王妃兴许也听到风声了……我娘院子里有丫头偷东西……吕嬷嬷气得不行,搜了一晚上……说是杨娘子对我娘院子里的侍女说的,会为她们安排好将来的去处,叫她们偷走我娘屋里的贵重首饰与贴身衣物。首饰最好挑曾经在大场合里出现过的,衣物最好有我娘的印记……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ŴŴŴ.23sk.comwWW.ΧìǔΜЬ.CǒΜ
申姜听着听着,面色就变得古怪起来:“四娘子……这是真的?!”她虽然也听到了东院的风声,但并不知道详情,只听说是闹了贼,没想到竟是如此……偷贵重首饰不出奇,可偷主母的贴身衣物,那肯定大有文章!难不成小杨氏竟然连已死的正室都不肯放过,想往她头上泼脏水么?!
这也太过分了!嗣王妃陈氏好歹也救过她们母女的性命!
难道四娘子说的那事儿是真的?嗣王妃之死乃是小杨氏故意为之,所以她根本就不在乎那救命之恩?
李俪君看向申姜的脸上满是天真与茫然:“申姜姐姐,杨娘子这是要做什么?她为什么叫我娘的侍女偷首饰和衣物?如果偷首饰是因为贪财,那我娘的衣物又能值多少钱呢?吕嬷嬷不肯跟我说清楚,只是生气地把整个院子都搜检了一遍,说是怕还有贼赃呢。”
申姜脸色变了几变,深吸了一口气:“吕嬷嬷这么做是对的。待奴回去禀报王妃,王妃定会严厉处置犯事之人。四娘子放心,不管杨夫人有何图谋,王妃都不会让她得逞。”
申姜没办法跟年仅九岁的孩子细说个中原委,又急着去向窦王妃报告,不等李俪君用完朝食,就匆匆告退离开了。
崔嬷嬷与她擦肩而过,面色大变地冲进屋中:“小娘子,方才老奴在外头都听见了,东院竟然发生了这种事?!那姓杨的贱人是疯了么?!”
李俪君给二红使了个眼色,二红忙出门去瞧了,确认申姜一行人已经离开,如今屋里屋外只剩下她们自己人。
李俪君这才告诉崔嬷嬷:“东院闹贼是真的,不过吕嬷嬷只查到有几个侍女偷了我娘的贵重财物,没提到贴身衣物,方才我是在申姜面前添油加醋来着。一会儿崔嬷嬷见了吕嬷嬷,记得跟她串个供啊。当然,杨娘子未必没有这个打算。偷东西的侍女心里也清楚事情轻重,不会轻易承认的。我们宁可把事情往坏里想,也不能把敌人想得太好了,事到临头没个防备。”
崔嬷嬷怔了一怔,方才反应过来,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就怕那小杨氏不肯承认!”
“她当然不会承认。”李俪君心不在焉地吃了口地黄粥,觉得味道有些一言难尽,“但她承不承认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其他人认定她干了就好。否则,她为什么要收买东院的侍女去偷我娘的东西?就为了几件首饰?她身为嗣王最宠爱的妾室,这眼界也未免太低了吧?当然是有更大的图谋了。”
说小杨氏的目的是要赶走陈氏的所有忠心婢仆,终究只是她的猜测而已,还有些暗示李玳是糊涂虫的意思。与其叫李玳心中不快,还不如让他相信,自己的爱妾只是为了争风吃醋,才去陷害已故的正室?
反正小杨氏收买东院侍女,命她们偷窃……这都是事实,人证物证俱在。九真一假的谎言,小杨氏真的能解释清楚吗?
崔嬷嬷看着李俪君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娘子,你是怎么想到西院想用娘子的贴身东西做文章……咳,老奴是说,这不象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该知道的事儿。”
“我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了?”李俪君眨眨眼,“这不是很平常的推测吗?当年太宗朝时,高阳公主会被人发现私情,不正是因为闺房私物被人偷走了?杨娘子若不是想依样画葫芦,为什么特地让人去偷我娘那些显眼的首饰呢?”
崔嬷嬷无法反驳,心中深深地觉得往日小看了自家小娘子。
李家的女孩儿,就算年纪尚小,也是不能小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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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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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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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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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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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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