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和吕商音寻了个背光处聊天说话。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吕商音败下阵来,无聊说,“棠姐姐当真好耐心,明知我寻你来是何故,你还能老神在在陪我聊诗文谈曲赋,不愧是儒家名门的千金。”
甘棠微微笑着,“商音学识渊博,与你讨论诗文曲赋可得用心,不然就要被你问倒了,那还有功夫想其它。”
吕商音不在卖关子,拿出一个荷包来,“棠姐姐,你做我大嫂,我服气。”
甘棠肉眼可见的面红耳赤了,吕商音像是第一次见什么稀奇宝物般,呵呵笑起来,她玩笑道,“原来棠姐姐的命门是这个啊,早知如此,我就不和你聊诗词歌赋了,当年在学堂时,你于这些就是最拿手的,我想赢你都难。”
甘棠把荷包塞进怀里,再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她便和吕商音告辞离开。
四叔母见甘棠和吕商音只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分开,找各家长辈去了,不免疑问,“棠儿,我见你与堰国公府的姑娘相谈甚欢,怎么不多聊会儿,与她一道结识些小姐妹。”
四叔母不赞同从自己女儿嘴里听到堰国公府的人要带甘棠认识人,但她内心里是希望甘棠和吕商音多待一会儿的。
看看那如今的甘氏当家主母,那有带甘棠去认人的意思?
甘棠明白四叔母话里的意思,她回以一个安抚笑容,“四叔母,在此清净呢,悄悄跟你说,我这次来闫隆有许多事要做,现下还顾不上去识得闫隆的官宦贵眷。”
四叔母打起精神,“棠儿你要做什么?可有危险?不许和四叔母见外。”
甘棠环视周围,她们这里比较僻静,除了四叔母甘棠就是还有一个穗儿并几个女侍,她笑,“四叔母,去齐芒山时我在与您说。”
四叔母轻拍了下甘棠的手背,心疼说,“四叔母知道当年的事,让你心寒了,所以如今对甘家不亲厚,但是你要是遇着麻烦了,一定要告诉我和你四叔父,当年若非你爹全力相救,如今家破人亡成为孤女的就是你穗儿妹妹了。”
父母结善缘子女享福气,说的就是四叔一家和甘棠。
四叔是三祖父家的独苗,十几年前他身染重疾,命悬一线,后医者说要寻到几味药才可能救回四叔。
这几味药里有珍贵难求的,还有因时令不对奇险难求的。
甘氏一族,大宗一脉能继承绝大多数家产,小宗只能继承少部分财产,当时无论是珍贵难求的还是奇险难求的,三祖父都拿不出来。
就在危急之际,甘父拿出私产来去购买珍贵难求的药材,然后又命人去险绝山林里寻那只有时令相适才会生长的奇险难求的药材。
最后四叔父的命,被甘父从鬼门关拉回来,自此,四叔父就对甘父感激不尽,始终教育自家孩子要尊重甘父,若危机时刻,便是舍命也使得。
“四叔母,若棠儿有事相求,必然会厚颜开口,不让你与我四叔父闲着的。”甘棠语调娇俏,泠泠笑声好不动人。Χiυmъ.cοΜ
穗儿自甘棠回来还不曾开口说过话,在甘棠的笑声中,她赧色说,“娘,我想去更衣。”
四叔母停下和甘棠的聊天,让自己的女侍和穗儿的女侍一起陪着穗儿去更衣。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穗儿的女侍慌张跑过来,脸色苍白急急说,“夫人,大姑娘,咱们姑娘把齐湘郡主家的小娘子推倒了,那小娘子的女侍们现在拦住了姑娘不让她走。”
四叔母大惊,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穗儿虽然被宠的心直口快了些,但她很知道那些人能惹那些人不能惹,像齐湘郡主家的小娘子之流,与穗儿就不是一个闺秀圈的,在席面上见到,穗儿能避则避,不能避也是远远行个礼就走了,绝不会跑去与之攀谈。
“你别急,你可是一直跟着穗儿妹妹的?把穗儿妹妹去更衣这一路的事都说与四叔母和我听听。”
穗儿女侍换了口气,开始解释,“夫人,大姑娘,咱们姑娘去更衣路上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她说想在亭子里坐坐在回来,我们便陪着,她刚坐下,突然天降一个绣球。
因我们来时远远看见齐湘郡主家的小娘子和大宗二房的橤儿姑娘她们玩抛球,便知此绣球是她们的,姑娘使婢子归还绣球,谁知齐湘郡主家的小娘子见绣球泄气了,便说是咱们姑娘故意使坏,要找咱们姑娘算账,姑娘瞧见婢子被齐湘郡主家的小娘子打了,也气不过,就推了那小娘子一把。”
甘棠看向穗儿女侍的脸颊,果然有一大片红痕,仔细一瞧下颌处还有划痕,必是打女侍之人手上带了什么饰品,划伤了她。
四叔母恨恨咬牙,穗儿和甘橤素来不和,她肯定这里面有甘橤的手笔。
“四叔母,咱们甘家姊妹中,穗儿和橤儿关系好吗?”甘棠好巧不巧和四叔母想到一块儿了。
“穗儿比橤儿大一岁,素日里见面因为橤儿是大宗嫡女,穗儿都会先与她打招呼,可有几次,橤儿理都不理穗儿,穗儿就不愿搭理她了,往后这姐妹俩便是在宴席上见面,也互看不对眼。”四叔母如实答。
时下的女孩子被管教的严格,离经叛道的不多,但仗着家世耍小脾气的就数不胜数。
穗儿和橤儿都是家里娇惯长大的,各有各的骄傲,故而都特别奉行你不待见我我就不待见你这招。
甘棠分别只见过甘橤和穗儿一面,武断些判定两人性格的话,就是两人有百分之六十像,另外百分之四十看各自家教。
因为四叔母,心底里甘棠是偏向穗儿的,但现在被众人看到的是穗儿推了郡主家的小娘子,哪怕当中真有橤儿挑拨穗儿致使后面的事发生,也会被忽略不计。
待甘棠与四叔母到事发现场时,现场还未有那家千金的长辈过来。
故而现场仍是齐湘郡主家的小娘子捂着后脑勺哭哭啼啼,勒令自家仆从揪打穗儿,当中也不知有没有浑水摸鱼者。
总之,有人见甘棠过去后,脸上笑容消失了。
“木黎木香,分开她们。”
木黎木香听令,加入乱局,三两下就把齐湘郡主家的小娘子一行人和穗儿一行人分成两段。
“在打,把你们通通绑起来!”木香喝到。
世家千金身边也不乏见过世面的女侍,比如哪些上了年纪的奶母,或是自小就浸淫在大家族观当家主母行事的年轻婢女,她们轻飘飘一个眼神或不动声色的一句话就能不怒自威,让人信服。
但木黎和木香是经受过女兵训练的,其身手干净利落,言谈果断爽利,虽年纪也不大,但仍会让那些小娘子及小娘子身边的女侍们害怕。
穗儿被拦了半天,若非她的女侍们护着她,她早已没体面可言,现在见亲娘来了,她委屈丛生,扑进亲娘怀里呜呜哭起来。
甘棠只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放到齐湘郡主家的小娘子身上,她微微笑着走上前去,边说便边小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昙儿妹妹受惊了,让姐姐好好瞧瞧你的头,是这处受伤了?当真可怜……”
“大姐姐,她有什么可怜的,我手都被她的女侍抓破皮了。”
“你是谁!也敢充我姐姐!”齐湘郡主的女儿昙儿一把甩开甘棠。
两个骄矜的小姑娘目光如火,仿佛再多点愤恨,就可以把在场所有人燃烧殆尽,尤其甘棠。
甘棠也看到齐湘郡主女儿的伤,便不再去碰她,只笑容不便的说,“你们在这里打打闹闹的,只怕还没人去知会齐湘郡主和主家吧。昙儿妹妹你受了惊吓一时忘记了也好说,怎么你身边的千金和伏侍女侍们一个都没想起来找长辈,倒是让我四叔母得了个先。”
齐湘郡主的女儿暂停哭泣,不悦看了眼自己这头的人。
是啊,穗儿那边总共六人,她们这边千金闺秀并其伏侍的女侍一二十人,不仅打架打不赢势单力薄的穗儿,就是请家中长辈来做主都没人家女侍跑的快。
其实还是想看热闹吧!反正事情又不是发生在她们身上。
甘棠状似随手一指,点出刚刚来给她们报信的女侍,温声说,“你去找文夫人来……昙儿妹妹,不若你也派一个女侍去找齐湘郡主来。”
两头各自行事,穗儿女侍飞一般去找文夫人。
其实,像齐湘郡主这种身份,她过府必然是被文家主母亲自招待的,甘棠分说让自己这头的女侍去请文夫人,齐湘郡主的女儿去请齐湘郡主,其实只要一个人到文夫人面前,文夫人和齐湘郡主就都知道此事了。
简单说,就是人人都有嘴,甘棠观穗儿女侍和她们说话时条理清楚,且她身上又有伤,只要她先到文夫人跟前,也不需她添油加醋歪曲事实,只要把实情说一遍,居上位者的齐湘郡主就没法因为自己女儿被推了一把发怒,能将本次宴会出的意外引发的系列影响降到最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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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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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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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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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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