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菀宁最擅长虚以委蛇,逢场作戏那一套,眼神中三分真,她便能演出十分来,让人分不清真假。
她天生便有这样的本事,再者她生得貌美,在江陵时,她便善于凭借自己的相貌和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前面的那条街便是芙蓉街,过了芙蓉街便是林府,虞菀宁为了避嫌,便又问了一句,“菀宁还是与表哥分开回去罢,免得坏了表哥的名声。”
她此刻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地从林清寒的马车里走出去,必定会惹人非议,招来闲言碎语。
林清寒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道:“无妨。”
若是他猜的没错,今日虞菀宁和林芙蕖落水之事,多半是因他而起,月凝霜人前装得温婉贤淑,今日提议划船的是齐云岚,齐家小姐也是月凝霜的手帕交,月家办游湖宴,虞菀宁所在的那只小船便恰好驶入被荷叶遮挡的隐蔽之处,小船出了事,想必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而这些天虞菀宁接近他的事,定然已经被捕风捉影地传了出去,月凝霜想必是因为这个缘故,这才沉不住气让人暗中动了手脚。
更何况,他已然跳下去救了虞菀宁,还当着众人的面,抱着她上了马车,这件事必定早就传遍了林府,他在决定跳下去救虞菀宁之时,便没再打算瞒着这件事。
虞菀宁更不会跟他客气,待马车停稳后,她便走下马车,福身道:“菀宁多谢表哥相救,菀宁将这件衣袍洗干净之后,再还给表哥。”
“好。”
虞菀宁告别了林清寒,便回了倚兰院,她觉得今日林清寒对她的态度有了改观,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总算有了进展。m.χIùmЬ.CǒM
只是她这般模样回来,恐怕难过阿娘这关,果然一进门见到秦殷板着脸,对她怒目而视,像是已经等了她很久。
待虞菀宁一进门便喝道:“你如今本事见长啊,还真的搭上了林清寒,你知不知道此事已经被林相知道了。”
府中对于今日虞菀宁落水,被林清寒所救之事议论纷纷,甚至已经传出了好些难听的话。
说是借住在林家的那位表姑娘是个狐媚子,竟使了手段,不惜坏了大公子的清誉,不折手段地攀上林家这根高枝。连带着秦殷也受到了薛氏的编排。
虞菀宁有些气恼,她因落水险些性命不保,而阿娘从来都只知道指责她,连一句话关心的话都没有,她心中来了气,“知道了又如何,大公子如今看中了我,我相信他一定会护着我。”
她身上披着的那件男子的衣裳必定是林清寒的,秦殷听说今日是林清寒抱着虞菀宁回府,便忽而激动地站起身来,“难道你和他已经?”
她还指望虞菀宁嫁入高门,但却不是林家这样的家世高,规矩森严,且关系复杂的人家,但虞菀宁若是失了清白,便是再想嫁个寻常的人家都难。
“我没有,阿娘,我知道分寸的,那是最后一步,没有成婚,女儿绝不会与人走到那一步。”
秦殷总觉得这件事只怕没有这样简单,还想要再说什么,虞菀宁却不耐烦道:“阿娘,我有些累了,便先回房休息了。不过我看舅舅对阿娘实在不错,阿娘可以考虑考虑舅舅。”
虞菀宁方才进屋,便发现屋子里已经用上了冰,桌案上还有不少新鲜的瓜果和点心,甚至还有荔枝和樱桃这样稀罕的水果,而这些必定是林瑞送过来的。
秦殷也才三十几岁,正在风韵犹存的年纪,虞菀宁与秦殷生得相像,母女站在一处,也更像是姐妹。
也难怪林瑞会动了心思了。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
林瑞的确对秦殷很好,对虞菀宁也很关照,方才得知了传言,还特地前来宽慰了几句,说什么菀宁素来乖巧,一定有什么隐情。
而秦殷却知道虞菀宁的性子,她是那种靠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这场落水或许只是她使了计谋。
秦殷对于林瑞的关怀示好,装傻充愣地糊弄了过去,又借口头疼,委婉送客。
虞菀宁那个死鬼爹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这些年,秦殷也早就对虞兆死了心,可林瑞虽好,薛氏却是个不能容人的,她若是给林瑞做了妾,难保不会走了之前的老路。
秦殷的打算是利用林瑞为虞菀宁寻一门好亲事,待虞菀宁嫁入高门,她也能过上好日子。
而不是成为被人随意打骂赶出去的小妾。
……
虞菀宁回到房中,当晚便着凉染上了风寒,她嗓子疼痛难忍,喝下汤药后,便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直到她被那低声抽噎的哭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睛,发现画扇正在一旁掉眼泪,就着那昏黄的灯烛,画扇一双眼睛都哭肿了,红肿得似桃儿。
虞菀宁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画扇一面拿帕子擦拭眼泪,一边哭道:“是大公子,我听说大太太的疯病又犯了,大公子先是被大太太砸伤,后又被关进了家祠罚跪。”
她看虞菀宁的眼神有些幽怨,语气也带着几分埋怨。
林清寒对于整个林家而言,就像是天上皎洁的明月,完美无暇的美玉,任何人只要靠近他,便会亵渎他的美好。
何况是这样高高在上,才华相貌出众的贵公子,与一个出生卑微,借住林家的卑贱女子被人放在一起议论。
也难怪画扇会埋怨虞菀宁。
虞菀宁并没有怪罪画扇说话时语气不敬,而是有些吃惊。
她住在林府已经半月,关于大太太的消息她也听说了一些,她听说林清寒的母亲沈氏也是世家小姐出生,后来却得了疯病,一直在笼烟堂养病,极少会出来见人,却没想人一旦发起疯起来,竟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打。
而她好几次路过笼烟堂时,发现不少人守在门外,不像是在养病,看上去倒更像是被人关了起来。
难不成就因为林清寒救了她,便要被打,被罚跪,这林家的规矩还真是没有人性,也难怪林晚舟会生生被舅舅打断了一条腿。
倘若不是舅舅亲自打了板子,落下残疾,只怕林晚舟早已性命不保。
林家表面看上去光鲜威风,实则深不可测,也不知道林家到底哪里好,居然长安城的女子削尖了脑袋做梦都想嫁入林家。
虞菀宁叹了口气道:“那表哥伤的如何了?”
“听晓红说大公子的额上流了好多血,又被关在那种黑漆漆,吓死人的地方,奴婢说句不当说的,林相对大公子也太严格了。”
虞菀宁见她哭的伤心,便宽慰了她几句,便吩咐道:“你去打些水来,我身上出了汗,有些难受。”
画扇却对虞菀宁更加不满,大公子是为了救虞菀宁,这才受罚,她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却半点不见她伤心难过的模样。
画扇嘀咕了几句,不情不愿地出去打水。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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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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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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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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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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