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樱。”
周樱樱听得韩光霁唤她,一时间心里便觉踏实起来,又回了一声,“……三郎。”如此应罢,复又抬眼看向韩光霁,只见他脸色似喜似忧。
遂不禁问道:“三郎,这是怎么了?”
韩光霁此时握了她的手,轻声道:“你刚刚晕了过去,郎中已经来给你把过脉了,”他说着顿了顿,接着颤声道,“他说你有孕了。”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周樱樱与韩光霁晚晚同襟共枕,如今有了孩子也是意料之中。思及此,她不禁捏了捏挂在腰间的那个香囊,里头还藏着她刚来侯府时写下的那片纸——从前她还想也许有一日不知怎地便回去了。只眼下有了孩子,蓦然只觉她往后当真要在此渡了余生。这般想着,周樱樱心中一时间便是五味杂陈。
韩光霁不知就里,见她双眼微红,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爽利?”
周樱樱闻言,摇首道:“没事,是高兴的。”如此说着又伸手摸了摸韩光霁的脸。他看着还是这么青春年少,甚而睡着的模样还像个半大的孩子,可如今他也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韩光霁听了,把手搭在她的手上,欢喜道:“我﹑我也高兴。”
夫妻二人这般说了会话,周樱樱才想起侯爷和许姨太太,便问他们如何了。
韩光霁闻言笑道:“……你这一招确实厉害。父亲见你晕了,后又知你有了身子,便教你好生歇着,中馈之事再也不用管了。”
周樱樱听罢也笑道:“这倒是遂了你的意啦。”
接着待周樱樱歇好,韩光霁便扶了人回闻风斋。周樱樱身边几个贴身丫鬟当夜便知晓她有孕的事。翌日韩光霁也把此事开诚布公,并要院中上下好生侍候。
周如柏得知妹妹有了身孕,也是喜形于色,尔后又道:“可惜早先已把给父母的礼送回登州了,要不把这好消息也带上,他们不知该有多高兴。”
周樱樱闻言,笑道:“眼下再补封信也不迟。”
周如柏颔首应了,又道:“妹妹,我原来还想要寻个宅子搬出去。可韩三接着又得离家两个月,此事便等他回来我再安排。”
这些日子以来,周如柏与周樱樱来往频繁。周樱樱也逐渐对这位兄长生了孺慕之情。虽说她也知周如柏在武安侯府不过是客,早晚也要开府独立,然而眼下闻言,还是不禁说道:“怎么来了不久就急着走?”
周如柏听了,笑道:“你自己有夫有子,可别忘了哥哥还是孤家寡人,难道要我在侯府娶妻不成?”
“哥哥的终身大事我哪敢阻挠?只三爷在京里也有几处宅子,哥哥要是觉着合意,倒不如住自家人的地方吧。”
提起韩光霁,周如柏又问道:“你有了身子后,他待你如何?”
周樱樱笑道:“往时他偶尔也会出去应酬的。我如今有了身子,除却要宿在宫里的日子,他便是天天回来陪着我。”
周如柏闻言,沉吟半晌,说道:“这些话原来该由母亲与你说的,只她不在你身边……我便厚着脸皮替她问你。你说,你有孕后,那韩三可有动那些个丫头的心思?”
周樱樱不妨他竟然问夫妻的闺中事,脸上一红,含糊道:“哥哥……你怎么管这些个来着?他﹑他答应过我不会的。”
此时周如柏盯着她,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就怕上梁不正下梁歪。侯夫人现在怎么过你是知道的……虽说我们家是按着规矩安排了陪房,但你底子本就弱些,要是怀着孩子还要管那些搅心的事情,哪能好好养胎?”
周樱樱知他是顾念自己,好说歹说才教他信了韩光对自己确实是一条心。
末了,周如柏又道:“……之前华州乱事稍平。许多流民集结在西京附近。我听闻圣人有意开仓赈灾。只最近国库紧张,回头你让韩三问问候爷,武安侯府是否有意捐银赈灾?”
周樱樱听后却道:“枪打出头鸟,武安侯府若抢这头一份,会不会太出风头了?”
周如柏听得,笑道:“看来妹妹真长大了,还知道枪打出头鸟。你放心吧,侯爷为人谨慎,自不会当这出头鸟。我只是想给他们提个醒,多留些现银在账上。免得到时京中家家户户都给朝廷表了心意,侯府却是落后了。”
及至掌灯时份,韩光霁已是早早回府陪着周樱樱。因未至用膳的点,二人便在里间说着闲话。
“……你镇日陪在圣人身边,哥哥说的事你可知晓?”
韩光霁此时正拿着个柑橘剥皮给周樱樱,边喂了一瓣进她嘲里,边回道:“这风声传了许久了……既传到吏部那头,想来要落实了。这事我往后再告诉父亲就是。”m.χIùmЬ.CǒM
周樱樱嚼了嚼嘴里那瓣甜柑,见韩光霁神色不虞,便问他:“你最近总没个笑模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韩光霁默了默,忽然苦笑一下道:“哪有什么烦心事……不过想着不如同上头告个假,不随圣人去行宫了。”
自韩光霁得知周樱樱有了身孕,说是把人当成眼珠子也不为过。周樱樱自个不过是刚得了消息时忐忑了几日,缓了心情便是好吃好睡地养着。倒是韩光霁忧心得厉害,他要是在屋里,周樱樱几乎是脚不能下地。
周樱樱只道他年纪轻轻便初为人父,心里一时接受不过来。谁知他这势态愈发严重,吃的不多,晚上睡的也不好。周樱樱瞧着他消减的样子几乎疑心他是得了产前抑郁了。
如今听他为了陪着自己养胎,竟是想要推了往行宫之事,忙劝道:“三郎,我虽然也想你陪在我身边,可这差事要紧,你可别一时冲动犯了傻!”如此说罢,见他还是怏怏不乐,又握了他的手劝道:“我看你分明有心事,快说给我听。”
韩光霁闻言,把手里的柑子放下,回道:“白日在宫里总想着,不知你吃得好不好,过得顺不顺心……到了晚上又想不知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要是女孩倒好,我便像待你那样待她就好了。要是个男孩……我也不知道父亲该怎么对孩子才是好?”
人小时候总要学这些那些。可教人如何当父母的却是少之又少。如此,父母如何对待我们,我们便是如何对待孩子——尽管那并不一定是我们乐意的。
韩光霁自幼便经历父母失和,与双亲之间的关系也淡薄得很。其实周樱樱也是年幼失孤,记忆中没多少父母关怀。因她知晓韩光霁心中所想,一时间便只觉心中一酸,也不知道是心疼他还是心疼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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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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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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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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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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