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原是刘鹊约定回诊的日子。因韩光霁恰逢休沐,便陪着周樱樱看诊。刘鹊把了脉,观了气色,又问了周樱樱一些日常起居,笑道:“我再开帖药给弟妹吃个两三日便好了……弟妹若想身子骨好些,往后还须得注意饮食,也不妨多锻炼身子,如此方能固本。”
韩光霁听后,点头道:“刘大哥说得是,可是内人体弱,也不知这锻炼该如何起头?”
“可曾听过八段锦?”
这八段锦周樱樱自然是听过的,只想到每日得早起锻炼,她立时便扯开话头道:“刘爷,三爷最近没用药了。要不你顺道看看他腰上那伤是不是好全了?”
刘鹊一听,不禁笑道:“三爷的腰好不好,弟妹还能不知吗?”
刘鹊这两年在军中待惯了,且性子本就不羁,说起话来便是荤素不忌。周樱樱听了这话心中有些不喜,只看在韩光霁面上才不同他计较。
谁知此时却听得在旁侍候的春深说道:“你怎地同奶奶说这些浑话!”
而春深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愣。虽说刘鹊失言在先,但他毕竟不是寻常大夫,这事却轮不到她来出头。春深自来稳重,说了这话后心中已是后悔,立时便低了头不再言语。
周樱樱正想着该如何打圆场,却见刘鹊竟起身朝她施了一礼道:“弟妹,这回是我失礼了,”接着又朝春深笑了笑,“姑娘教训得是。”
刘鹊既赔了礼,周樱樱自然不再计较,只借口有事便领了二春回屋里去,只留下韩光霁与刘鹊待在书房。
回得正屋,春深立时便道:“奶奶,奴婢方才越矩了,请奶奶责罚。”
周樱樱听了,笑道:“你不过是护着我才一时情急,倒不必罚。只是你素来稳重,也是头一回见你如此……却也不怪你,只怪那刘爷太轻浮!”
留春与挽春方才没在书房侍候,本来不知就里,只留春一听“刘爷”这字号,便附和道:“奶奶说得是,那刘爷可不是轻浮!上回我还看见他缠着春深姐姐!”
周樱樱一听这话,只道刘鹊仗势欺人,心中一恼,问道:“春深,真有此事?”
然而春深见周樱樱脸色沉沉,知她真着了恼,立时辩解道:“奶奶,这﹑这是一场误会。”接着春深才把事情原委娓娓道来——原来刘鹊几回上门,俱是她去领药方子并配药。如此一来二去,她与刘鹊便多说了几句闲话。后来春深知刘鹊有帖治风湿的药方子,因她的母亲有风湿痼疾,遂向刘鹊求那药方。
周樱樱听后,脸色稍霁,又问:“难道他不愿意把药方予你?”
春深听了,摇头道:“他愿意的。”
然而一旁的留春却有些不以为然,“他愿意就愿意,怎地却来扯你身上的香囊?”
春深一听留春的话,脸上立时红了,羞恼道:“你还敢胡说!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留春此时也是急了,上前道:“我哪里是胡说,我是怕姐姐吃了亏!”
周樱樱知春深性子矜持,听至此便把人散了,只留下春深一人说话。
“眼下也无旁人,要是那刘鹊真欺负了你,你只管老实同我说,我定然给你出头。”
可春深听了,只是低着头道:“他没有欺负奴婢。”
“那留春说的扯香囊又是怎么一回事?”
春深只怕这话不说明白,真要连累了刘鹊,只得和盘托出,“我那日问刘爷要那药方子,他立时便答应了。可我也不敢凭白要人好处,便想给他药资,只他却说并不要银钱……”
周樱樱听至此,立时便明白过来了,叹道:“他不要银钱,却说你身上的香囊好看,要你给他做一只,对吗?”
春深此时听了,只是垂着头不敢答话。
周樱樱见了,回想方才在书房里的情状,只觉刘鹊倒是能把春深的话听进耳里去。且瞧着春深言语间对他颇有些维护,却似是郎有情妾有意。
如此思来想去,周樱樱只斟酌道:“我看着这刘爷为人有些轻浮,也不知对你有几分真情。”
谁知春深听了这话,忽然“噗”的一声跪在地上,“奶奶,奴婢不曾想过这些。”
周樱樱见她行了大礼,忙把她扶起身,说道:“我本就说过要给你们都配给好人家的,你便是想了也算不得逾矩,快些起来。”
春深起了身,却还是垂着眼不敢看周樱樱,又低声道:“奶奶,奴婢不过是奴籍出身,那刘爷却是官身……奴婢实在高攀不起,也断断不敢肖想。”
在周樱樱心中,春深自然是个顶好的姑娘,是以不觉间便忽略了二人门户之差。真论起来,周樱樱反倒觉得刘鹊举止浪荡,配不上春深。
只她不忍听春深如此妄自菲薄,便道:“说什么高不高攀的,便是他求娶,我也不一定乐意把你嫁了。况且你也说过要多守着我些日子,这事慢慢再看便是。”
春深听周樱樱这话,知她是不与刘鹊计较了,立时便朝她行礼道谢。只她心中却明白刘鹊虽只是个医官,也是清白人家出身,怎么可能会求娶一个丫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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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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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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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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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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