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周樱樱与府中女眷也有些往来,可自从韩慕兰因韩光耀禁足一事而恼了她后已未曾登门。今日上门,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往周樱樱只道韩慕兰性子与许姨太太肖似,此番见她前来,倒觉得她尚有几分小儿女的天真。
韩慕兰一来便朝周樱樱施礼,又热络地唤她表姐。周樱樱抬眼一看,只见她今日穿了一身桃粉襦裙,颈上挂着红石榴串,衬得她心口的肌肤莹莹如玉。脸上虽只是薄施脂粉,但天生一张芙蓉脸已是十足惹眼。
周樱樱见她着意打扮了一番,赞道:“妹妹今日真好看。”
韩慕兰素来大方,此时竟微微低了头,显得有些羞涩,待敛了神色才道:“表姐,我那日听你管人的手法挺新鲜的,妹妹可否请你指教?”
周樱樱虽然有些怜她情痴,但也不耐烦日日和她待在一起,便推拒道:“妹妹有姨母教导,我岂敢班门弄斧?要是教出什么笑话倒是叫人为难了,”因怕韩慕兰纠缠,又道,“今儿虽不能教妹妹管家,却不能叫你空手而回。因哥哥和谢公子要过来用午膳,我特意命人多做了些菜,我记得酸笋鸡皮汤和胭脂鹅脯都是妹妹喜欢的。要不,妹妹便留下一同用膳吧。”
韩慕兰听得谢怀悯要来自然应了。接着姑嫂二人移步至正厅便见周谢已至。此时周樱樱悄悄留心韩慕兰,只见她一见那谢怀悯果然有些喜形于色。四人见过礼便各自入座。
原来周樱樱因周如柏上回说的“借尸还魂”,见着他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好似小鬼遇着钟馗一般。幸而韩慕兰性子活泼伶俐,且谢怀悯又温和谦厚,二人一唱一和,席间气氛也颇热络。
及至席散,周樱樱问周如柏:“今晚三爷不在府里,哥哥可要尝些西京的地道菜?我早些让人备下。”
周如柏听后摇头道:“不必。今晚我同怀悯出去见些朋友。”
周樱樱才应了,外头守门的人竟传话道府中的二爷来了。侯府三兄弟中,韩光霁同韩光照亲厚些,周樱樱只知他们兄弟二人偶尔也会有些走动。按理,韩光照应知韩光霁正在宫中,怎么挑这个时辰上门?
周樱樱正要让人给韩光照回话,却听得韩慕兰笑道:“二哥这个时候来,怕是想向表哥取经呢。”
经韩慕兰一说,周樱樱才想起韩光照是要应考春闱的,如今府中来了周如柏这个探花郎,他还不得请人指点一番?
思及此,周樱樱便让人把韩光照请了进门。侯府三兄弟都长得好,其中韩光照文质彬彬,最有文人气度。周樱樱听说他的生母姓冯,是许姨太太的陪嫁丫鬟。这冯姨太太也是深居简出的,周樱樱来侯府至今还未曾见过一面。虽说母亲出身低些,但这韩光照不卑不亢,从来只专心读书,是故周樱樱对他颇有些好感。
韩光照登门后,朝众人见了礼后便道明来意,原来果然是想向周如柏请教学问的。除却谢怀悯,这一屋子人,打起算盘来都是半个亲戚,周如柏自然不会推拒。如此说好了,男眷便打算回栖梧院详谈。
临起行时,韩光照却与周樱樱道:“弟妹,三弟书房中有套春秋校注,想借来一用。”
周樱樱不读这些古书,正想喊在书房侍候的挽春去寻,却听春深道:“二爷,请问是否陈穆清那套?”
“是。”
春深听后又道:“回二爷,这套书早先三爷借给旁人了。奴婢晓得书房里还有另一套,可要先用着?”
韩光照听了这话,朝周樱樱笑道:“弟妹真是雅人,连身边的丫鬟也知书识墨。我同两位兄长先回栖梧院,烦请弟妹差人把书送来。”
待众人走了,周樱樱便让春深把书送过去。周樱樱见她送书回来后脸色有些奇怪,便问:“这是怎么了?”wWW.ΧìǔΜЬ.CǒΜ
春深答道:“无事,不过是奴婢刚刚去送书,二爷竟考了奴婢几句诗。”
周樱樱听后,哂然一笑,“那你可答对了?”
“答对了。”
“可有赏?”
周樱樱见春深摇摇了头,只觉韩光照当真是个书呆子,便未再理会。及至午后周樱樱才歇了会,外头又说有客来了,这回来的竟是谢怀悯。
周樱樱一听,便问来传话的留春:“哥哥可曾一道来?”
留春答:“只得谢公子一人。”
韩光霁昨晚才千叮万嘱,要她见着谢怀悯也得绕路走,此时他便只身上门了。周樱樱原想推了,但仔细想来,在府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时时刻刻避着。是以教二春替她梳好了头,便去院子里与谢怀悯见面。周樱樱才出了院子,便见谢怀悯立在桃树下等她。可她心中却不其然想起那晚上自己同韩光霁在树下玩陀螺的情状。
谢怀悯远远见着周樱樱缓步而来,脸上含笑,只不知她心中想的却是旁人。他见着她的笑模样,情难自恃,低声喊道:“樱樱。”
周樱樱听了,脸上一冷,说道:“谢公子还是叫我韩夫人吧。”
“你﹑你真的把从前的事都忘了?”
周樱樱瞧着他的神色,心中虽是不忍,还是点头应了。
然而谢怀悯却未心死,又道:“听说雍州有个名医……要不我把人请来给你看看?”
听至此,周樱樱叹道:“我如今身子好着,不必麻烦谢公子了。”
谢怀悯见周樱樱全无半分从前的情谊,一时间脸色煞白,抿唇道:“从前的事……你心里一点也不在乎?”
周樱樱瞧出他眼中的怨怼,不禁垂眸避了开去,“只是不敢强求。”
二人这般沉默了会,周樱樱正想着回屋,又听谢怀悯低声道:“我并非要强求,不过是放不下……”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周樱樱。
周樱樱见了,自是推却,谢怀悯却道:“请你收下吧,这原是要送你的及笄礼。”
周樱樱见他情真意切,推拒不过,终是把锦囊收下,又施了一礼道:“抱歉,谢公子。”
谢怀悯侧身避了她的礼,说道:“是我不好,不该教你等。”说罢也不待周樱樱应声便大步离去了。
周樱樱回了屋子,把锦囊打开,只见里头放了三颗白玉打造的骰子,上头的点数红艳艳的,也不知是什么宝石勘成的。周樱樱骨子里虽是现代人,可也听过这玲珑骰子。她记得那词最后两句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而前两句是“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然而谢怀悯终究是违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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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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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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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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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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