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来,母亲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在她的世界里,我爹就是她的精神依靠,别看平日里,用实力说话的老娘总是王字当头,这一次老爹忽然失魂住院,老娘的世界差点没塌掉。
也让我这个儿子的心有戚戚,想要劝一下二把刀的老爹下回别参合了,想了想还是算了,我爹牛脾气上来,谁说都不好使。
到家没多久,就有我爹的工友捉对的上门,有拿着鸡蛋的,有拿着老母鸡的,关系特别好的那种还拎着两条血淋淋的狗腿儿进来。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凑了一大桌子人,两条狗腿就炖了一盆,摆在饭桌的正中央。
我和老娘,还有中午急匆匆知道我爹醒来,回来看一眼,顺道就在家吃饭的老哥,我们仨就端着饭碗在厨房凑了一口。
吃过饭的老哥跟老严同志打了个招呼,赶紧回去上班。
而我就很无聊的坐在一旁听老严和他的工友们闲聊。
酒过三巡,我爹的工友说了两件事情。
第一个是陈叔叔的死,这个对我爹的打击其实很大,情绪激动的咒骂了一下副厂长。
但当人告诉我爹,老邹头也死了的时候,我爹直接摔了酒杯,直言艹他副厂长的老娘。
接着,就是有人说,听说副厂长说想调老严去冷却池做巡夜的保安。
众人一直劝说老严同志去找副厂长走走关系,实在不行送点礼,千万别去冷却池,那地方就邪性,一年得死好几个。
我心里想,当时听的,说法是一年死三个,今年已经死了两个了,确实我家老严同志去了就太危险了。
正想着呢,外面有人砸我家院子大门。
我赶忙跑过去给开门,就看到急匆匆吃了午饭就跑回去上班的我哥一个箭步就窜了进来,对老严同志就说:“伯伯,吴厂长叫你去一趟,厂子里又出人命了。”
我爸一脚踢开身后的塑料凳子,骂道:“卧槽他个无作为(吴祖为),老子跟他说的话,都当放屁了,人命啊!!活生生两条命就让这王八蛋给藏了,他这是杀人!杀人!!更楼,这混账玩意儿在哪儿?我特么今天要打死他!”
老严这是喝了酒了,红着脸叫嚷。
要知道,我爹可是在纸浆厂出了名的老好人,跟谁说话都不大声的。
可想而知他现在心里是多大的火气,像一座火山爆发一样。
看到老严同志发火,我也是觉得那个吴厂长太过分了,再加上昨晚上的一幕幕忽然在脑海中闪过,我忽然想做一件事情……
我哥带着发火的老严同志出了去,老妈负责继续招待老爹的工友们。
不过工友们根本没心思继续喝酒,张罗着一起去厂里看个究竟。
于是,吃了一半喝了一半的一群人就跑了。
我跟着出门,跟老娘说了一下就跑出去。
老娘知道我想去看热闹,也没拦着。
我想到的方法有点缺德,所以,我决定跟人商量一下。
本来第一个想的是李斌,不过一想到他奶奶还停尸呢,就第一个放弃了。
接着是张媛柔。
不过我想,我这么缺德的主意跟张媛柔说……我就觉得抹不开面子。
剩下还有几个好友,可晃了一圈,要么是出去玩了,要么是根本就不在家早野出去好多天了。
好么,最后想到一个人。
就你了!
他给过我地址,还给过我一个大哥大的号码。
我就找了个电话亭,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拨通,没几秒就被接通了,音质有些差:“谁啊!”电话那面,李纯良扯着嗓子喊。
我说:“我,严复!记得不?”不由自主的,我也跟着他喊起来。
“哦哦哦,有事?”
“对,出来一下呗,想求你点事情。”我说。
李纯良说:“行,那你等我一下,在哪里找你?”
我说:“就纸浆厂门口,我跟那里等你。”
“行,十分钟后到。”李纯良先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李纯良到位,开车那个桑塔纳停在厂子门口不远处。
见着我,问道:“怎么了小老弟?”
我说:“李哥,你会不会什么法术,让所有人一起跟着起哄那种的。”
李纯良眯着眼睛问我:“你想干嘛?”
我把吴厂长的事情跟李纯良说了一通,我知道李纯良这个人原则性很高,越是这样的人,越是看不惯吴厂长的那种做派和做人的行为。
果然,李纯良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说:“那王八蛋在哪儿呢?”
我指着厂子里说:“就在里面,我说的都是实话,已经死了三个了,你之前也说尽量别进去,我爹也警告过他,再加上昨天晚上的话,你觉得这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该不该惩罚?”
李纯良点头:“该!这事儿我管定了!”
我立马跳手指说:“仗义!我就佩服李哥这点,心胸有正义!咱们做事,凭的是良心,讲的就是个惩奸除恶,这种奸佞小人,我这中学生不说,就是我爹凭正常关系肯定不行,毕竟人家是当官的,官字两张口,这不是我爹还没做什么,就要被上小鞋。问题是小鞋就算了,他想要我爹的命啊!这种人,不整治一下,老天爷都容不下他。”
我后来,觉得当时的我说的这番话,其实理儿特糙,但偏偏那会儿李纯良不大,我也刚成年,都是热血的时候。那时候他有节操,我有……算了,回到当年纸浆厂前。
李纯良被我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打开车门就下来了。
“走,跟我进去揍狗日的!”李纯良这么说。
我连忙拉住他:“哥哥吖,能揍一顿就解决问题我求你干嘛?”
李纯良说:“那你找我干嘛?”
“我不是说了么,有什么法术啊之类的,让一群人抵制一下那个吴副厂长啊。”我说。、
李纯良问我:“抵制一下就有用吗?”
我对着李纯良招招手,俺俩就蹲在车门旁,他俯耳过来,我且说道:“肯定没用啊,你看啊,我是这么想的……”
我把想法娓娓道来,李纯良听过之后,眼睛亮闪闪,随后看着我说:“严老弟,你确定这样做?对付一个普通人?”
我说:“那怎么了?他不拿下面的人命当命,我们只是整一下他,又死不了,怕什么。”
“那你怎么跟你那个女同学说?这毕竟是挺缺德的事情。”李纯良问我。
我说:“李哥,你有正义感吧?”
嗯!李纯良老痛快的点头。
我说:“我班长也有,当年小痞子进我们班装逼,男的那个班长怂的跟夹尾巴狗一样低着头不敢说话,是张媛柔登高一呼,手持扫把指挥战斗。厉害吧?这位就是个女侠范儿。”
李纯良眼睛亮起来:“我喜欢!她有男朋友没有?”
我想了一下说:“那么沉,估计没男生要她。”
李纯良:“你咋知道她沉?”
“我昨天抱过啊,死沉死沉的,要不是因为她是班长,还是同学好几年我早扔出去了。”我想都没想的说。
李纯良问我:“那她有对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
“就是你说了她重以后~”李纯良提示我。
我想了一下,说:“别说,还真有!”
“什么?”
“她说我得了一种一辈子都治不好的病,我问要命吗,是不是绝症?你猜她怎么回答我的?”我笑着说。
李纯良认真的看着我,然后说:“你果然是得了这种病!恭喜你啊!”
“没事没事,不要命就行。你不猜吗?”
李纯良说:“不猜了,你赶紧去找她问问吧。”
“好嘞。”我站起身,骑着自行车就走。
很快来到张媛柔家门口,我深吸一口气,琢磨着张铁塔这会儿应该不在家,就扯嗓子喊道:“张媛柔,在不在家?”
话音还没落呢,张铁塔那独特的嗓音就从院子里窜出来:“老严家的小兔崽子,你怎么总来俺家?”
我去!
我一缩脖子,怎么张铁塔还在家啊?难道被下岗了?
我正打算解释一下,就看张铁塔推开院子门,然后直接从我身边过去,说:“严家小子我现在没空招呼你,不许对我闺女动歪心思,不然我打折(she)你腿儿知道不?”
我能说啥?
连连点头‘嗯嗯嗯’,表示明白,就差站在国旗下发誓了。
我这才瞧见,张铁塔抱着个很大的帆布包骑着大二八就走了。
我额头见汗,双腿打摆子,好家伙,跟过了一道生死关一样。
我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逼不找女朋友,这样还只是女同学的爹就给我这么大的压力,要是女朋友……
咦~~我浑身颤抖了一下,不敢想象那种画面。
还是单身好,起码安全有保障。
“你咋又来了?”张媛柔的声音把我从那种‘恐惧’中呼唤回来。
我发现跟张媛柔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挺舒服的,不太有自主的就多看了她好几眼。xǐυmь.℃òm
我这种很耿直的行为,让张媛柔略有压力,俊俏儿的小脸上又浮起一丝微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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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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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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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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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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