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穷文富武，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大叔你饿不饿？”陈牧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转头问道。
竹浮生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也饿了。
“那我们去吃饭吧？”陈牧建议道。
竹浮生摸了摸高挺的鼻子，藏在乱发下的面容，让人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吃饭得花钱钱！”
如此天经地义的一句话，传入陈牧耳中宛如一道晴天霹雳。
“大叔，难道巡夜司不管饭？”陈牧惊讶道。
“管饭，但是被我提前吃完了。”
“什么意思？”陈牧有些不明白，饭这东西还能预支？
“我预支了十年的饭钱，还有工钱！”
“这么说，大叔你堂堂一位送葬人竟然没钱吃饭？”
“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也罢！”
陈牧一瘪嘴，不屑的说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你的饭预支完了，我的总没有吧，今天预支两顿，大叔我请你吃！”
竹浮生咳嗽两声，有些尴尬的说道：“我预支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的！”
“什么意思？”陈牧有了不好的预感。
“送葬人的传统，师傅得负责弟子一应物资。”
“包括饭钱？”
“包括。”
“所以你把我的那份也预支了十年？”陈牧睁大眼睛。
“不止是你，也许还有其他人！”
陈牧……
“大好男儿，有手有脚，何必吃那大锅饭，随我来，我带你去觅食！”
“我现在换个老师行不行？”陈牧哭丧道。
“换个屁，晚了！”
竹浮生站起身来，大手一挥带着陈牧出门去了。
此时正直中午，可行走在大街上并没有多少烟火气息。
六年的长夜，不仅耗空了百姓家里的粮食，也耗空了大歌的粮仓。
有能力的人早就拖家带口逃亡他国，没能力的只能吃了上顿没下顿，能挨一天是一天。
陈牧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这样，每日过的浑浑噩噩，短暂的白天里就要寻找一天的口粮，日子过得十分辛苦，这也造成了原主不爱出门的习惯。
“大叔，城外的土地还产粮吗？”陈牧沉声问道。
竹浮生看了一眼太阳，有些苦涩的说道：“产量十不存一。”
农作物的生长需要合适的光照，漫漫长夜下，没有绝收已然不错了。
可陈牧想到，城里都有这么多鬼，那么城外呢？
那些以种地为生的人，他们的安全又是如何保证的？
“那有人种地吗？”
“有！”竹浮生肯定的回答道。
“那些人不怕鬼吗？”
竹浮生摇了摇头，叹息道：“怕，谁人不怕鬼，城外的子民十室九空，现在种地的都是士兵。”
越是残酷的事实，语言的力量越是无力。
大歌王朝根本没有那么多送葬人辐射整个疆域。
他们只能牺牲一些，保留一些。
人是要吃饭的，没人种地，那就让士兵去种。
鬼不吃地里的粮食，但他们吃人。
即便如此，黑暗的世界里，总有一些可爱的人儿赌上性命，来保卫人们最朴素的理想。
但是，这样残酷的局势，大歌王朝又能撑到几时？
“陈牧，现在国库亏空，全国都在闹饥荒，每一郡每一城的粮食都是有配额的，近野城负责发放救济粮的是城主府。”竹浮生叹息道。
“城主府？”陈牧瞳孔一缩，想起来了之前目中无人的崔浩，很难想象那种人会大公无私的发放救济粮。
竹浮生听出了陈牧的担心，开口解释道：“发放救济粮的是崔岚不是崔浩，若是崔浩，近野城的人早就反了。”
崔岚！
陈牧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十分独特的女子。
竹浮生踹碎城主府大门的那晚，明明是城主府的千金大小姐，竟然给人一种与城主府格格不入的感觉。m.xiumb.com
陈牧记住崔岚并不是因为她长的漂亮，而是因为她真的很特殊。
再加上原主对崔岚的好印象，让陈牧对这个女子抱有莫名的好感。
“大叔，难不成我们要去领救济粮？”陈牧不敢置信的问道。
“你我都没钱吃饭，吃饭嘛，领救济粮不丢人！”
陈牧生无可恋，本以为加入了什么牛逼组织，没成想连饭都没的吃。
……
白天的近野城比晚上热闹一些，可依旧萧条破败。
面黄肌瘦的行人，行色匆匆，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包裹，防贼似的小跑回家。
陈牧看着领救济粮的人排起的长龙，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身为一名见习送葬人，杀鬼他倒不怕，可这漫漫长夜，让他无从下手。
“怎么了，绝望了？”竹浮生笑着问道。
“有点，杀鬼我倒不怕，可让活人活着，怎么活着？”陈牧的声音有些低落。
“拼命的活着，活着活着人就活了。”
竹浮生感慨良多的一句话，道尽了为活着而活着的人的辛酸苦辣。
当人只为活着而活着，注定会失去很多很多。
“别发呆了，到我们了。”
竹浮生拉了一把沉思的陈牧。
抬头一看，只见一身素衣的崔岚站在人群前，嘴角带笑，温柔的劝导着饿疯的人群。
这场景，就像一只羊独自面对着一群狼。
“岚岚，今天辛苦了！”竹浮生主动开口问道。
“竹叔叔你来啦！”崔岚招手回应。
“我和我徒弟没米下锅了，岚岚丫头麻烦你了。”竹浮生温柔的说道。
崔岚眼神闪过一丝不忍，可很快消失不见，温柔的说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这就给你们打米。”
竹浮生点了点头，递给陈牧一个布袋。
陈牧接过，走上前去，低头一看。
米是小米，不仅掺杂着米壳，还掺杂着细小的沙子。
“这他……”陈牧话说一半，突然想起这已经不是蓝星了。
“我也不想，可只有这样的粮食，老百姓吃的上！”
崔岚无可奈何的一句话，让陈牧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样的粮食还有多少？”陈牧并没有嫌弃，反而沉声问道。
崔岚小手一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会想办法的！”
陈牧瞳孔一缩，诚恳的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岚岚小姐！”
提着袋子转身的一瞬，袋中的小米和沙石摩擦的声音，让陈牧心中燃起一团烈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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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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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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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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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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