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城府之深如轩辕无色,此时也有些绷不住自己的面色了。他已年过而立,膝下仅有五子,而且大多还十分年幼,这次一下折了两个,怎能不令他肝胆欲裂?
大儿子聿惜和二儿子聿冕如今都昏迷不醒,轩辕无色虽然心急如焚,但理智尚存,一边暗暗吩咐傅锡中传令白幽,动用幽冥司的力量彻查此事,一边急急摆驾往未央宫而去。
聿惜直接被送回了南苑他自己所居住的苍梧宫,灵妃得到消息竟然挺住了,忙忙地赶到苍梧宫。太医令江平正在施救,只好请了灵妃在外间等候。
灵妃在外间等的心焦,上好的湖丝手帕被她揉了无数遍,几乎要揉烂了。
这时,她的大宫女洗云上来,附在她的耳边悄声道:“娘娘,陛下已经过未央宫去了。”
灵妃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双目炯炯,仍是死死地盯着内殿的殿门。
这时,却见江平从内殿缓步而出。灵妃霍然起身,急问道:“聿惜怎么样了?”
江平被她一吓,不自觉地倒退了一射之地,定了定神,拱手道:“娘娘勿忧,殿下已无性命之忧。”
灵妃心神一松,都不愿再听江平接下来的话了,急急忙忙地奔至内殿,扑在聿惜旁边细看。
聿惜已换过了一身干净的寝衣,此时正安静地卧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左手上缠了厚厚的一圈纱布。
灵妃眼圈一红,见江平跟着进来了,忙问道:“江大人,惜儿怎么还未醒来。”
江平温言道:“娘娘放心,殿下只是受了惊,神思不属,这才昏睡不醒。”他顿了一下,小心地措辞了一下,“只是,殿下坠马之时,左手撑了一下,以致骨折。其他,倒无大碍了。”
灵妃却道:“大人此话,真令本宫放心了不少。遇到这种事,能保住性命已是大幸,便是落得个左手残疾,本宫也不敢怨天尤人了。”
江平心中叹服,忙出言安慰:“娘娘不必如此。微臣已为殿下接好了骨,只需好生静养,半年后便能复原如初了。”
灵妃双眸带泪,感激道:“多谢大人。”
江平连道不敢,又嘱咐了聿惜的贴身宫人如何照料,又吩咐了下属如何煎药,方告辞而去。
未央宫那边,聿冕的情况却很不乐观。张德久换了好几块帕子擦汗,眼看着二殿下气息渐弱,真是愁得快以头抢地了。
这时轩辕无色接到苍梧宫的消息,说聿惜已脱离了生命危险。他悄然松了口气,对于聿冕也有了几分信心。m.χIùmЬ.CǒM
张德久与几位太医商议了一番,众人都得出了一致的回天无力的消息。几位太医面面相觑,谁都知道二殿下是轩辕无色最喜爱的儿子,那么派谁去回话真是一个要命的问题。
张德久太医向来性格板正,见同僚们个个推诿,他不以为意,便自告奋勇,得同僚们十分感激。
张德久匆匆赶到正殿,彼时轩辕无色、皇贵妃和陌砚帝姬都在殿中。他们刚刚得到了聿惜脱离性命危险的消息,不免有了三分信心,只盼聿冕也能像他哥哥一般吉人天相。
此时见张德久进来,轩辕无色劈头问道:“聿冕如何了?”
皇贵妃和陌砚帝姬亦是脸色苍白、眼带希冀,颇有近乡情怯之感。
张德久板板正正地行了礼,沉声道:“回陛下,二殿下肋骨破碎,脏腑出血不止,已是回天无力了。”
皇贵妃哪里禁得起他这等言语?登时凄厉地叫喊一声,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陌砚帝姬泪如雨下,扑至皇贵妃身边,用力摇晃:“母妃醒醒!母妃醒醒!”
轩辕无色双目如电射向张德久,喝道:“还不快将皇贵妃救醒!”
这等小事自然难不倒张德久,他知道皇贵妃是一时惊痛攻心,痰迷了心窍,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命宫人们将皇贵妃平放在榻上,上前以银针救治。不过一会儿工夫,皇贵妃嘤咛一声,悠悠醒转。
醒来之后,皇贵妃立时哭喊着要去看聿冕。陌砚帝姬一双眼睛红肿得如核桃一般,劝阻不住,只得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轩辕无色。
轩辕无色此时已接受了丧子的事实,双目赤红,轻声叹息:“让洛凌去见冕儿最后一面罢……”
陌砚闻言,默默地松了手。
一旁侍立的张德久犹豫一会儿,忍不住道:“陛下,依娘娘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要让她见殿下……”
陌砚气得几欲昏厥,她害怕张德久再说出什么惊天之语刺激到皇贵妃,忙闪身挡在皇贵妃身前,怒喝道:“张大人慎言!”又喝命左右立时将张德久请了出去。
张德久被人半扶半拉的弄了出去,陌砚又陪着皇贵妃一同去偏殿看望聿冕。
皇贵妃进了偏殿,一眼看到静静躺在床上的儿子,登时双腿一软,随即被陌砚死死扶住。她这次倒没有晕过去,颤抖着被人扶到床边。
因太医吩咐了不能乱动,聿冕身上仍穿着出事时的骑马装,此时已是破破烂烂,满是血污。
聿冕静静地沉睡着,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轩辕家的人向来眉目都生得极好,皇贵妃曾笑言他是个小瓷娃娃。而此刻,这个眉目如画的“瓷娃娃”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皇贵妃去摸他的手,他的手心已渐渐有了些凉意。
她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冕儿。”
陌砚帝姬捂着嘴,慢慢地哭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母妃轻声唤来了两个宫女:“你们将冕儿身上的衣裳换了,这孩子一向爱洁,这么脏的衣服,他穿着不舒服。”顿了一下,又道,“这天气已有些凉了,在他身上再加一床云丝被,身下的褥子也要加厚。还有,你们趁天气晴好的日子将大毛衣裳都拿出来晒晒,指不定哪天就要穿了。本宫早早准备好的火狐皮呢?快拿出来给冕儿裁件袄子,他年纪小,穿红色最好看了……”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跟以往换季时别无二致。
陌砚怔怔地看着母亲,眼泪流得愈发汹涌了。
明道十三年秋,皇二子聿冕薨,谥仁亲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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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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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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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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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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