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险些摔了一跤后,熙媛行动便越发小心翼翼。清芷、清荷两个大宫女一左一右地扶着她,两个小内监在前面,还有两个宫女、两个内监跟在后面。
一行人慢慢走出御花园,将要走到景福宫的时候,忽听道路一旁传来一声极凄厉的猫叫声。
熙媛骇了一跳,脸色有些苍白,只见旁边的宫墙上蹲着一只好大的黑猫,瞪着一双滚圆的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熙媛。
熙媛有些心慌:“是野猫……我们快些走罢……”
众人应了一声,正待加快脚步,只见那黑猫又叫了一声,便向这边直扑了过来。
清芷大叫:“小德子、小顺子,快将这畜生拦住!”
前面两个小内监忙上前去拦那黑猫,谁知那黑猫之后又窜出来几只小猫,众人一时手忙脚乱,阻拦不住,其中一只猫便撞上了熙媛的肚子。
熙媛尖叫一声,只觉小腹一阵钝痛,双腿一软便坐倒在地。
待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熙媛抬回玉屏宫,熙媛已经疼晕过去。
待将她放到床上,清荷随手一摸,只觉手掌滑腻湿润,竟是满手鲜血。清荷吓得脸色煞白:“不好不好,小主见红了!”
清芷还勉强镇定一些:“你快去后殿将稳婆叫来!小德子,快去太医院请太医!快快!”
熙媛怀胎已有八月,稳婆是早就入住在后殿了以防早产。wWW.ΧìǔΜЬ.CǒΜ
清荷答应一声,转去后殿请稳婆。小德子则飞也似的向太医院而去。
稳婆来了在熙媛肚子上按了按,一张脸皱得跟菊花一样:“小主的胎位不大好啊……”
清芷和清荷都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嬷嬷您说怎么办啊?”
“羊水已经破了,必须立刻叫醒小主!”
清芷上前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却全然没有用处,而熙媛的脸色却越发苍白,身下的鲜血也越流越多。
清荷急得直哭:“怎么办怎么办?太医怎么还不到?”
这时,小德子已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清芷姐姐,太医院的太医都聚在未央宫……怕是没有人能来啊……”
“什么!”清荷更是“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清芷一咬牙:“清荷,你在这守着小主,我去未央宫一趟。”
清荷哭道:“听说皇贵妃娘娘难产,谁还能顾及咱们小主?”
“俪姬娘娘正在未央宫,我只要见了她,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好歹也将平日里伺候小主脉息的钟太医派过来啊……”
皇贵妃这里的情形并不好。
羊水早已破了,然而孩子却迟迟生不下来。
一众太医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急得团团转。
轩辕无色的心里也不像表面那样平静,他已经绕着未央宫的院子走了无数圈。
在中宫空悬的情况下,皇贵妃的孩子便是嫡出,更何况,他一直膝下单薄。
璃雪和晴岚夫人陪侍在侧,丝毫不知熙媛已危在旦夕。
也不知过了多久,寝殿里终于传出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
轩辕无色长出一口气,缓缓放松下来。不一会儿,稳婆抱着襁褓裹着的婴孩出来,喜气洋洋地行下大礼:“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皇贵妃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轩辕无色大喜:“是朕第二子!都赏!”
未央宫一扫之前的阴霾,合宫上下都喜气洋洋地跪下谢恩。
一众太医更是松了口气——命好歹是保住了。
便在这时,宫门处响起一阵不合群的哭闹声,轩辕无色心下不悦:“何事喧哗?”
璃雪听言,便向宫门口走了两步,却见一个绿衣宫女猛然挣开阻拦她的几人,扑到璃雪脚下:“俪姬娘娘救命——!”
璃雪定睛一看:“清芷?难道是熙媛姐姐出事了?”
清芷磕头如捣蒜:“我家小主早产,怕是不好了!”
“什么!”璃雪大惊,随即快走两步,在轩辕无色面前跪下,“静婕妤早产,恳请陛下即刻派太医前往畅安宫!”
太医院的一众太医表示,今天真是命犯太岁的一天——先是陌砚帝姬落水,险些溺亡,好不容易把帝姬从鬼门关拉回来了,皇贵妃又接受不了刺激难产了。一众太医顶着皇帝要杀人的视线忙活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皇贵妃诞下了皇子,虽说损了身子,以后子息艰难,但这也是以后的事。原以为这下可以松一口气了,得,静婕妤又被猫撞了要早产,如今正凶险呢。
一众太医觉得自己刚保住的脑袋又危险起来,马不停蹄地从未央宫奔向畅安宫。
璃雪陪着轩辕无色坐在正殿,一双手握紧了又松开,冷汗腻湿,一颗心也是空落落的,宛如断了线的风筝,飘忽飘忽,落不到实处。
熙媛会如何?她不敢想,她只希望这是一场噩梦。
可是,寝殿里过于安静了,她甚至听不到熙媛的痛呼声。
一众太医商讨片刻,先拟了个温和的方子,又嘱咐医女进去施以金针刺穴之术唤醒熙媛,再切了老山参让她含着吊住精神。
熙媛醒了过来,顺着稳婆的话开始用力。璃雪坐在外间,听见寝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反而略略放松了一些。
等待的过程极为心焦,璃雪数着更漏过了一个时辰,忽见寝殿中冲出来一个人,正是伺候熙媛的稳婆,她张着一双血淋淋的手,跪下磕头道:“小主羊水快流干,孩子迟迟生不下来,奴婢斗胆,敢问陛下保大还是保小?”
“晋婕妤为静妃。”轩辕无色的眼底划过一丝不忍,但却没有丝毫犹豫,“若有万一,皇嗣为重。”
璃雪心中钝痛,但这个回答也在意料之中。
稳婆又磕了个头,退回寝殿。
轩辕无色叹息一声,突然紧紧地握住璃雪的手:“珞儿,你可会觉得朕心狠?”
“不会。”璃雪闭上双眼,硬生生地逼回将要流出的眼泪,“陛下的选择,无可厚非,臣妾只会怨上天薄情,熙媛姐姐命太苦了……”
轩辕无色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璃雪的手,仿佛怕她会一转眼就不见了。
剩下的等待已知结局,倒没了未知的恐惧。然时间每流逝一分,璃雪心里的痛楚便多增一分——她知道熙媛的生命已进入尾声。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寝殿中终于想起一声微弱的啼哭。璃雪感觉到轩辕无色的身体一松,但他握住自己的手仍是那样紧。
稳婆抱着洗干净血污裹在襁褓中的孩子出来,向轩辕无色行礼:“恭喜皇上,静妃娘娘诞下三皇子。”
轩辕无色怜惜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喜悦。
八月早产的孩子,身形小小,脸也是皱在一起。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婴儿,却是熙媛挣了命一般生下的。
璃雪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她很想进去看看熙媛,可她一迈步才想起她的手还握在轩辕无色的手里。
“珞儿,朕与你进去看看静妃罢。”
众人都是一怔,还抱着皇子的稳婆下意识地开口阻拦:“陛下,产房血腥不祥……”
“无妨。”轩辕无色眉眼淡淡,“朕想去看看媛儿,这恐怕是朕最后一次瞧她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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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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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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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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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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