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轩辕无色第二天完好无缺地出现在宣政殿上,接受朝臣朝拜时,前朝后宫都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后宫的关注点和前朝有所不同。
“你说什么?”皇贵妃此时正由两名宫女为她挽上金影纱凤绫披帛,“俪姬今天清晨从乾元宫里出来?”
“是。”诺兰借着为皇贵妃戴上耳坠的机会,悄声道,“是我们安插在乾元宫附近的眼线所见,今天天刚蒙蒙亮,朱公公亲自送了俪姬出来。”
“哦?”皇贵妃眼神一转,若有所思,“如此说来,昨夜皇上遇刺之时,俪姬也在现场,否则,皇上不会允她入乾元宫。”她的神色一冷,“皇上竟然带着她微服出宫,本宫真没有想到,皇上对俪姬竟然盛宠如斯。”
双手微一用力,上好的黄金点翠护甲竟然齐齐折断。
诺兰抢上前来:“娘娘仔细手疼!”
皇贵妃若无其事地张开手掌,似乎全不在意手心划出的红痕。
宫女们忙不迭地上前为她涂上药膏,换上新的护甲。皇贵妃任她们忙碌着,忽然眸光一暗,幽幽地叹了口气:“本宫今年二十四了,从十六岁入铭王府,已是整整第八个年头了。皇上于儿女情事上不过尔尔,本宫应该早就知道清楚了,早已不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宠爱。”
皇贵妃光洁姣好的面容上现出一丝苍凉之色——终究意难平呵!
十六岁的颜洛凌,也曾憧憬过神仙眷侣般的爱情。虽然时间如白驹过隙,当初天真的少女在权欲的漩涡中失去了本来的面目,可,到底曾经付出过一片冰心。
宫女为她换上明黄色大袖七凤朝服,带上十二树凤凰展翅錾金冠。按制,皇贵妃亦可着明黄,不过是比皇后的朝服少了两道凤纹,项上的凤冠少了一尾凤羽罢了。远远望去,并无二致。
皇贵妃的神色已恢复如常,雍容,端庄:“诺兰,今年是要小选了罢?”
“回娘娘,正是三年一度的小选。”
“等会儿见了夫人,别忘了转告她本宫的嘱托。”
“奴婢明白。”
皇贵妃伸手抚了抚尚且平坦的小腹,神情就带了些感叹:“怀儿今年也快六岁了。皇长子没能从本宫肚子里生出来,可是,这皇次子,一定要由本宫来生。”
“娘娘放心,年前奴婢已向夫人透了口风,借这次小选,一定会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皇贵妃满意:“小选之后的第二年便是秀女大选,本宫已是人老珠黄,怕是比不过这些年轻人了。”
“娘娘尊贵,执掌凤印,位比中宫,何人能及?”xiumb.com
皇贵妃嗤笑一声:“你这话可错了。本宫再怎么位比中宫,可毕竟不是中宫皇后。再说,这宫里还有一位太后呢!”
别人不知轩辕无色除夕出宫是为何,她可清楚得很。轩辕无色不忘元贞皇后,对她来说怎么都是一件好事,只要皇后一日不立,她的孩子便是最尊贵的嫡子。
轩辕无色闭口不谈除夕夜遇刺一事,似乎存了体恤臣下的心思,让众人还能过一个好年。可别人能松一口气,英国公谢伦德却不行,谁让他的亲侄子谢瑜是除夕当值的副统领?待正月十六开印复朝之时,第一个被问责的便是他。
而且,谢伦德隐隐有些感觉,自谢璎事后,虽然太后还在,轩辕无色也一如既往的厚待谢家,但却对谢家生出了些许不耐。
襄王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终究受创甚深,一直昏迷不醒。轩辕无色也没命人将他挪回襄王府,便让他躺在乾元宫的偏殿养伤。
一众古板守礼的御史虽觉得这样于礼不合,但他们以为襄王乃是为轩辕无色挡了一剑,才变成如今半死不活的样子,是以颇有眼色的没有在大过年递折子去触皇帝的霉头。
襄王昏迷了好几天,终于在一个日光和暖的午后悠悠醒转。
轩辕无色听了宫人的奏报,足足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地应了一声:“朕知晓了。”
轩辕无忧半靠在榻上,斜眼打量着偏殿的陈设——自皇子起,这乾元宫他来过多次,可还是第一次在这过夜,这的景致……躺着看和坐着看还真是不同。
想到这,清冷惯的面庞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讥诮之色。
宫人传报皇帝驾到,轩辕无忧敛了神色,正欲起身,便听一个清淡的声音悠悠传了过来:“七弟好生躺着罢。”
轩辕无忧在榻上全了礼节,便又靠了回去。轩辕无色在宫人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了,随即挥手遣退了一众宫人。
偏殿之中,一坐一靠,只剩兄弟二人。
“众人皆道七弟舍身救驾,此等救命之恩,朕不知该如何还报。”
轩辕无忧眸光一凝,继而了然,当时在场之人皆是轩辕无色的心腹,谢瑜和禁卫军是后面赶来,自然不知他所救之人乃是璃雪。
他微微垂下眼帘,掩下眼底的嘲讽。
轩辕无色眸光淡然,静静地凝视他半晌,像是在审视一道未解的难题。
轩辕无忧淡淡地开口:“护卫天子,乃是臣弟之责。”
轩辕无色轻轻一哂:“七弟,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这些客套之话,不必再说。”
轩辕无忧的眉宇间慢慢浮现出一抹认真之色:“皇兄想说什么?”
眸中清淡之色尽消,陡然间显出一抹凌厉来:“两次,朕替珞儿谢七弟两次救命之恩。”
他并未刻意加重语气,但轩辕无忧却十分明白他的意思:“臣弟只知臣弟所救乃是皇兄心爱之人。”
他语气里的笃定令轩辕无色微微动容,抬眸望去,他眼底是一片坦然。
良久,轩辕无色缓缓笑了起来眸光一扫先前的冷硬,变得温和:“朕怎么忘了,七弟远征突厥,回京不过半年。当初七弟还朝,朕只封赏了将士,倒是委屈了七弟,不如借这次的事,一并封赏了罢。”
轩辕无忧微微一怔,轩辕无色已起身嘱咐他好生休息后离去。
轩辕无忧的脸色有些难看,又有些释然。
璃雪,他对你如此看重,我是否终究可以死心。
皇兄,我说的虽是真话,但并未说完。我所救是你心爱不假,但更是我此生唯一倾心之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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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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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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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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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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