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被她生生咬住,却丝毫不怒,离灏凌眉宇紧皱,一脸隐忍的低眉看着赫连棠将她早前被烧伤的腿,豁开一道两寸来长的口子。
不顾姬恒劝阻,离萧然甫一进入寝殿,便听到袁修月痛苦的呻吟声!
放眼望去,他所见的第一幕,便是赫连棠心狠眼硬的用力挤着袁修月腿上的伤口,在她的伤口之中,一股股暗黑色的毒血,喷涌而出!
心下,蓦地一疼,他想要上前,却在瞥见离灏凌眉头紧皱,任她咬着自己手的时候,又暗暗顿下了脚步!
如今的他,真的没有资格!
须臾,将袁修月伤口里的黑血挤到不能再往外挤了,赫连棠这才作罢,而此时袁修月则早已痛的满头大汗,那汗水连她垂落在脸侧的发丝都给浸的一片湿濡。
没人知道,她现在有多痛!
也没人知道,她现在有多想晕死过去!
但,她不该晕的时候,偏偏会晕倒,此刻痛的明明该晕倒了,却头脑清楚,死活都晕不过去!
抬眸看了她一眼,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赫连煦苦笑了下,复又低头道:“别急,待会儿等王太医的宝贝出来,你一定会晕倒!”
闻言,离灏凌面色惊变!
而袁修月则是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瞥见赫连棠将一瓶瓶药粉到处掺和,她心下不禁苦笑!
想当初,她也曾如此替独孤辰和雷洛治过毒伤,却不曾想,风水轮流转,这才短短数日,她便也从医者变成了毒患,也要经受这般剧痛洗礼!
看来,日后这算计人的事,她还是要少做积德,省的到头来报应到自己身上,后悔都来不及!
暗暗在心下一天那,袁修月松开离灏凌的手,倾尽全力深吸一口气,她喘息着对赫连棠催促道:“快些,要痛便让我一次痛过够,不待这么折磨人的!”
闻言,赫连棠不禁气极而笑:“亏你到这时候,还有力气催我!”
语落,她眸光一闪,手腕侧倾,将搅拌好的药粉,一股脑的全都倒在袁修月腿上的伤口上。
“啊——”
极致的剧痛,瞬间直达脑海,袁修月眉心一皱,咬牙双眸紧闭,也不知坚持了多久,她心气一落,整个人如她所愿,再次昏死过去。
见状,离萧然终是忍不住抬步上前!
“月儿?!”
斜睇了眼行至凤榻前的离萧然,离灏凌并未斥责他进入皇后寝殿到底有多不合时宜,只是紧抱着袁修月僵直过后,有些发软的身子,在她耳边颤声喊道:“你听的到我说话吗?”
“皇上别叫了,她现在昏死过去,比醒着要好!”
瞥见离灏凌眸底的那抹水泽,赫连棠心下微微一颤,伸手自边上抄来一只药瓶,她从里面取出一颗止痛的丹药,叩开袁修月的唇齿,喂她吃了下去。
深深的,看了眼早已被折腾的不成样子的袁修月,赫连煦眸底亦满是疼惜之色!
“王太医!”
轻叹一声,她转身看向王太医。
“是!”
只见王太医轻应一声,便低头从药箱的最底层,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只檀木锦盒。
“给!”
虽心有不舍,他到底将锦盒递给了赫连棠!
抬手之间,将檀木锦盒打开,见盒子里所盛的,是一只白灿如玉的雪蚕,离灏凌温润的眸子,不禁暗暗一闪!
“这是天山雪蚕,生在极寒之地,极为珍贵,它最大的功效,便是可吸食百毒,只可惜若毒性太烈,它自己也会被生生毒死!”与离灏凌解释的同时,赫连棠的手,也并未闲着,只见她珍之又珍的将雪蚕轻轻捏起,而后小心翼翼的将之置于袁修月腿上的伤口上。
闻到血腥之气,雪蚕天性使然,径自爬入袁修月的伤口之中。
“好痛……”
似是因雪蚕吸毒的剧痛,袁修月即便处于昏迷之中,却仍忍不住呻吟出声。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渐渐的,雪蚕原本白灿如玉的身子,晕上了一抹黑色,直到这抹黑色越来越重,王太医的不禁有些惋惜的轻叹一声:“皇后娘娘身上的毒,时间太长,这小东西今日只怕要命送于此了!”
闻言,殿内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终至,雪蚕的身子,成为墨色,趴在袁修月的伤口上,一动都不再动,赫连棠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起来,并暗骂王太医乌鸦嘴!
“怎么了?”
睇见赫连棠难看的脸色,离萧然不禁出声轻问。
“它死了!”
淡淡的,轻叹一声,赫连棠从药箱里取了药钳,将早已成了墨黑色的雪蚕从袁修月的伤口夹出,而后转手递给王太医。
王太医见状,眉心一皱,一脸凝重的将之重新装回檀木锦盒之中。
面色沉静,不曾再多说什么,赫连煦先与袁修月上了止血的药,便与汀兰要了热水浸过的巾帕,在将袁修月腿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开始与她包扎起来。
“王嫂!”
若有所思的凝望了眼王太医手里的檀木锦盒,离灏凌脸色沉重的问道:“月儿身上的毒,可全解了?”
闻言,赫连棠正在为袁修月包扎的手,微微一顿。
片刻之后,她眸光微闪,继续手里的包扎动作。
见她如此,离萧然眉心一皱,心下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赫连棠与袁修月包扎之后,她先吩咐王太医在凤榻前守着袁修月,这才抬眸看向眼前同样出类拔卒,却也深爱着同一个女子的两位俊朗男子:“请皇上和宁王兄移驾大殿!”
闻言,离灏凌和离萧然同是脸色微变!
与离萧然对视一眼,将袁修月动作轻柔的置于凤榻之上,他长身而起,与赫连棠一起前往大殿。
——
大殿之中。
薰衣草香燃的正炽!
虞美人带着自己的贴身丫头碧儿,早已在殿中等候多时。Χiυmъ.cοΜ
终是,见离灏凌和离萧然一行人自内殿出来,她心下一喜,起身便要开口询问袁修月的情况,却不期离灏凌自内殿出来,甫一进入大殿,便紧皱眉头,开口询问赫连棠:“王嫂,月儿身上的毒,可全解了?”
闻言,赫连煦抬眸迎上他微红的眼,娇颜之上,尽是苦涩:“方才臣妾与皇后解毒的过程,皇上都看在眼里,此刻你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又何必要多此一问!”
“该死!”
心中预感得到应证,离灏凌怒吼一声,抬手狠狠拍在身边的御桌上,震得桌上茶盏一阵轻晃!
侧目睨了离灏凌一眼,离萧然一直都温润无俦的俊脸也是蓦地一沉:“王妃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身上的毒,还没完全解开,那她的性命岂不是……”
迎着离萧然微沉的脸,赫连棠苦涩一叹,道:“皇后身上的毒,以银针入血,却发势凶猛,如今幸好有天山雪蚕暂时将毒素吸出大半,现下本宫尚可用些法子暂时压制,但如此下去,却并非长久之际……若哪日毒发,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离灏凌置于御桌上的手倏然握紧:“要想完全解了她身上的毒,该怎么做?”
“若方才有两只天山雪蚕,也许皇后娘娘身上的毒,便可以全解,只可惜这种东西,生长在北域那种极寒之地,实在太过难寻,王太医寻了一辈子,也才只找到一只,而这一只,如今也被毒死了……”
凝着赫连棠的眸,离萧然蹙眉问道:“皇后娘娘身上的毒,王妃可以压制多久?”
眸色一沉,赫连棠回道:“也许一年,也许三个月,亦或是更短!”
闻言,离萧然眸色微敛,心下思绪飞转!
“三个月足以,还请王妃务必将皇后娘娘身上的毒压制住!”片刻之后,离萧然视线微转,凝眸看向离灏凌,他拱手请道:“请皇上准臣立即出宫前往北域!”
闻言,离灏凌心下一怔!
他岂会不知,离萧然这是要去那极寒之地,替袁修月寻找天山雪蚕!
但,尚不等他出声,便听赫连棠紧拧眉心道:“没用的,宁王兄,莫说从京城到北域路途遥远,即便你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北域,也不一定可以寻到天山雪蚕的踪影!”
“事在人为!”
语气无比坚定的对赫连煦如是说道,离萧然再次抬眸,看向离灏凌。
定定的,看着离萧然,离灏凌的心境,顿时五味杂陈!
袁修月,是他的女人。
此去北域,本该他身先士卒!
但他身为一国之君,莫说走不开,即便是走开了,他也不忍将随时都可能毒发的袁修月独自一人留在皇宫之中!
“王兄!”
静窒半晌,终是轻启薄唇,离灏凌语气中尽是感激之情:“此去北域,一路艰险,朕在此……谢过了!”
“皇上不必谢臣!”
对离萧然淡然一笑,离萧然唇角轻勾,俊脸之上再次露出如沐春风的笑颜:“臣做到如此,并非是为了皇上!”
闻言,离灏凌不禁眉宇深皱!
并未去看他是何表情,离萧然含笑转身,快步步下高台。
他对袁修月,是心之所向。
但现下,她身中剧毒,而他,却不能靠近她分毫!
既是如此,他宁愿前往北域,替她寻那可以延命的天山雪蚕!
因为唯有如此,为她做些什么,他的心才能安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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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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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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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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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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