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成海对袁修月笑了笑,见离萧然也在,连忙恭身揖手:“见过宁王殿下!”
“老侯爷不必如此拘礼!”
微微一笑,离萧然十分随意的抬了抬手。
“谢宁王殿下!”
对离萧然颔首示意,袁成海这才转身看向袁修月,疑惑问道:“娘娘不是跟皇上出游了吗?这会儿子怎会跟着宁王殿下回来?”琇書蛧
“女儿……”
眸华微抬,面对父亲的疑问,袁修月抿唇苦笑了下,终是对影子伸出手来。
知她要的是什么,凝着袁修月洁白纤弱的手,影子虽觉得诏书应由皇上诏令,却是在她凝眉的瞳眸注视下,低头自襟袋里将废后诏书取出递了过去!
“父亲大人!”
握着诏书的手,微微紧了几分,袁修月面沉似水,将之呈于袁成海面前,语气呜咽道:“女儿没用,到底……还是被皇上废了!”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与凌氏同时出声,袁成海浓眉倏然拧起,先是看了看袁修月手里的废诏,又看看她身后的离萧然,见离萧然对自己面色沉静的对微微颔首,他脸色变了变,急忙伸手接过袁修月手里的诏书。
抬眸仔细观察着父亲的脸色,袁修月紧紧咬着下唇,嗫嚅道:“女儿样貌不济,本就不讨皇上欢心,这次出行,一不小心对皇上动了手……”
“什么……”
对袁修月的话,似是充耳不闻,袁成海握着诏书的手,微微颤抖着,脸色一时难看至极:“你可知道,对皇上动手,是触犯天颜,是诛九族的重罪!”
“父亲大人……”
见自己的父亲如此反应,袁修月心下微苦!
她早已料到,知道她被废之后,他一定会是如此!
可为何,真正面对的时候,她的心里,却忍不住涌起阵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侯爷!”
轻唤袁成海一声,凌氏上前,待看过诏书之后,她抬眼看向袁修月,眉目间隐隐的皆是责备之色:“你这孩子,早前为娘便说过,宫中之事变幻莫测,你的心智不比你姐姐,让你助你姐姐入宫,可你心里一万个不情愿,死活不依,如今倒好,如今可好……”
面对凌氏的指责,袁修月心下微窒了窒!
双眸中,水雾弥漫,她轻颤着唇,哽咽道:“母亲,皇上说过,女儿的罪只责己身,不会牵连袁家……”
“你懂什么?”
怒斥一声,凌氏轻颤着手,对她万般指责:“若你姐妹能同时入宫,便是一后一妃,极致尊容,可如今你被废了,若你姐姐日后进宫,也会受你所累,顶着个废后家姐的名衔!”
“母亲……”
凌氏的话,就像是尖刀,刀刀刺在袁修月的心头!
在这世上,没有哪个孩子,不想得到父母的疼爱!
她也一样!
就如从小到大,他们每每在注视着明月的时候,她总希冀着他们可以多看她一眼!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
没有多看她一眼!
就如现在,她成了废后,可……他们口口声声所顾及的,不是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而是明月的荣华富贵!
纵然,来时她心中清明万般,早已料到他们会是如此,但此刻真真切切的,从他们口中听到明月的万般如何,她的心里,有无奈,有苦涩,更多的,却是深深的不服!
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却永远只看得见一个?!
用力紧咬唇瓣,将下唇就快咬出血来,却还是忍不住心下的痛,袁修月轻摇臻首,以手指戳着自己的胸口出声问着袁成海和凌氏:“在你们眼里,从来都只有姐姐一人,你们可曾想过,我和姐姐一样,也是你们的亲生女儿!难道在你们眼里,亲生女儿一切安好,还抵不过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权势浮云吗?”
“住口!”
猛地怒喝出声,袁成海瞳眸圆睁,将废后诏书用力甩在她的脚下:“你可知道,你身为袁家二小姐,是为当朝国母,我袁家便是皇亲国戚,多了这废后诏书,你对袁家,便什么都算不得!”
“父亲!”
蓦地抬头,凝望着自己的父亲,袁修月心头如利刃划过,眼底的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认!
她,之余她的父母,之余袁家,从来都是多余的,什么都算不得!
“侯爷!你这话严重了!”
低眉看了眼袁修月,离萧然心下微痛,终是忍不住出声喝止!
袁修月身后的影子,伸手擎着袁修月轻颤的肩膀,亦是一脸忿忿:“再怎么说,娘娘也是您的女儿!”
“女儿?”
冷笑着重复着影子的话,袁修月倔强的抹去脸上的泪水,直勾勾的看向自己的父亲:“他何时当我是他女儿了?”
“你……”
原本有离萧然出面,袁成海的疾言厉色,已然稍有收敛,此刻听闻袁修月说自己从未当她是女儿,他的脸色瞬间铁青!
砰地一声!
狠狠的一拍桌子,他冷喝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父亲……多么讽刺的称谓?”
冷冷一笑间,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不看袁成海,也不看凌氏,袁修月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转身抬步,一步步朝外走去!
眼下,她的心,真的很痛,痛到再在这里多待一秒,她都会觉得窒息!
“站住!”
见袁修月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袁成海蓦地又是一声厉喝!
身形一颤,袁修月停下脚步,却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堂厅里的气氛,一时凝滞到了极点!
没有继续发作,袁成海的视线自影子身上扫过,有些忌惮的看了离萧然一眼!
感觉到袁成海的视线,离萧然眉宇冷冷一皱,看着他的眼神,也透着几分寒凉!
神色微紧,袁成海喟叹一声,转眸对站在门前的袁修月冷道:“废诏上书,过不了多久,你便会流放,在那之前,你是废后身份,若无皇上圣旨,便只能待在锦临院候旨,哪里都不准去!从今日起,我不会踏足锦临院一步,为父……权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从没生过她这个女儿吗?
暗暗在心底重复着袁成海的话,袁修月心痛难抑!
眼角泪水,像断了线一般,想停却总也停不下!
无比艰涩的闭上泪眼,她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凄然笑意缓缓跃然。屏息许久,那双哭到红肿的眸,缓缓上扬,终至迎上窗外的艳阳。
空中,璀璨刺目的光,耀眼非常,将她眼角的泪,照耀的五彩斑驳!
紧咬朱唇,不让自己痛哭出声,她微仰头,将眼底的泪逼回:“父亲的话,我记下了!”
语落,她再次抬步,不曾回头再看一眼!
她想,从今日起,在这里,除了那座她生活了三年的院子和她的兄长,她真的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锦临院,位于安国候后园,院落不大,却树木葱郁,环境宜人!
因袁修月身在后位,这里一直都有人定时打扫,如今虽两年已过,却不见一丝荒芜之气!
庭院里,两排无忧树,华色香鲜,枝叶分布,繁盛的叶子,在微风浮动下,哗哗作响!
不出意料,袁家并未差人过来伺候袁修月起居,是以,影子只得临时弃武从厨,在后院的小灶房里,正忙前忙后的自己动手张罗着午膳!
前厅里,袁修月瞳眸红肿,倚窗而立,怔怔的凝望着窗外已到了花期,即将盛放的无忧树,心中思绪万千!
当年,因为那一夜,那份极其短暂,却温暖了她身心的记忆,在回京之后,她便栽种了这些树。两年前,她入宫之时,这些事还未到花期,如今两年时光,如白驹过隙,那灿若艳阳的花,开了又谢,而她,却从来不曾见过……
就像与它们同名的那个人……
“你没事吧?!”
静静的在袁修月身后伫立许久,见她一直不言不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离萧然终是忍不住轻叹一声,满脸担忧的与她递上一盏热茶!
“我能有什么事?”
恍然间,自深思中回神,抬眸迎上离萧然关切的眼,袁修月苦涩一笑,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热茶,轻轻浅啜,她将唇瓣抿紧:“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即便做好了准备,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会很难受!”缓缓的,勾起一抹浅笑,离萧然蹙眉指了指她哭红的眼,戏谑道:“就像你现在这样!”
对离萧然苦笑了笑,袁修月深深一叹:“王爷不觉得,有的时候,知之为不知,反倒更好吗?”
“好吗?本王不觉得,不过本王倒是觉得……”凝着她的眸,微深几许,离萧然双手抱胸,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你这丫头十分记仇,好像还在生我的气啊!”
袁修月蹙眉反问:“王爷何出此言?”
“那那……到了这里,你还叫我王爷,这不是拿我当外人吗?!”笑指着她,离萧然忍不住轻叹着揉了揉她的发髻,眸色微润,他暖暖说道:“你知道吗?这个时候,比起你笑,我宁愿看你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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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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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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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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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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