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刚才看你走路时右腿膝盖一直绷着,是不是摔到了?”项阮桀扶秦羽坐下,低头关心地问。
看着他如一泓深潭的漆黑双眸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秦羽觉得刚才脸上消下去的温度又开始回升了……
“呃,没事,就是有点疼……”秦羽别开目光,低着头用手按住膝盖。
项阮桀皱紧了眉头,看了眼秦羽冻红的面颊,最后背过身在秦羽面前蹲下,侧过脸低声说:“上来。”
“啊?”秦羽眨了眨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项阮桀耐心地招了招手,“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秦羽连连摇头,慌忙地摆着手:“不、不用了,我膝盖没事,能自己走。”
项阮桀回头睨了她一眼,邪笑着威胁道:“怎么,还想让我抱你啊?”
秦羽大窘,回想起那次自己手臂受伤,项阮桀就是这样蹲在自己面前,然后自己拒绝,他就一把把自己横抱了起来……
“呃……”秦羽开始犹豫了。
“少废话,快点!”项阮桀扭过脸来催促她。夜风逐渐凌厉起来,吹在脸上,像一把刀子在刮,秦羽看了眼项阮桀被吹红的鼻尖,终是妥协地叹了口气,乖乖地爬上了项阮桀的后背。
风里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白色的细碎的小雪花,像一把银屑,随手在云天之上扬起,然后纷纷洒洒地装点了大地上还未沉睡的人们。
秦羽静静地趴在项阮桀的背上,鼻息间全是那个少年清冽的薄荷香,她抿紧了唇,手掌死死地压住胸脯,怕那里面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这苍茫静默的天地间太过清晰剧烈。
“阿羽,你多少斤啊?”项阮桀突然出声,唤回了秦羽的心绪,“啊?哦,我很久没称过了,不过上次称是九十一斤。”秦羽把脸埋在项阮桀银灰色的兜帽里,声音显得闷闷的。
“嗬,一米七五的个头,才九十来斤,你也不怕来阵风就给你刮走了……”项阮桀嘴上说的很轻松,心里却渐渐心疼起背上的秦羽来。然后他又突然想起自己上午时因为心里不爽就冲秦羽大喊了一通,顿时心里后悔的要命。
不过那时他为什么会不爽呢,好像是感觉到秦羽和白漠混得很好很熟了,并且身边也时时有那个叫乔紫的女人陪着,跟自己呆着的时候反而显得很拘谨,他和老韩都能谈笑风生,言笑晏晏的,为什么对自己就那么冷淡呢,这些闷着火气的情绪被林熙涵那件事催化剂一作用,就抑制不住地全部爆发给秦羽了,那种叫嫉妒的心理在项阮桀心中披着隐身外衣,他一时没有发觉,却被它戏弄得后悔连连。项阮桀隔着帽子感觉到秦羽毛茸茸的温热的小脑贴在自己后背上,像是带有魔力般让他瞬间就安下心来,那是一种被人依赖,被人需要的满足感,以及想要去温暖别人的笃定。
那种心情像是一杯清水里突然滴进去一滴蓝墨水,缓慢,却丝缕般将一种名为呵护的感情渲染开来。是的,他突然想好好保护,好好珍惜这背上的羸弱少年了。
项阮桀向上托了一下秦羽,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很稳。
于是,在逐渐变得纯白的世界里,有一个缓慢前行的背影,而在他们身后,有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一直延伸了很远很远。
翌日上午,六个人都懒洋洋地窝在别墅里,白漠怀里抱了一堆零食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晃着脚丫子哼着小曲儿,好不惬意。
韩明栩拿了个平板电脑放在开放式厨房旁边的吧台上,然后自己坐在颜色鲜艳的吧台椅上,穿着黑色的羊毛开衫,气质文雅地端了个酒杯在那处理公务。林熙涵也坐在吧台旁边,支着脑袋陪韩明栩,时不时问东问西的。
乔紫坐在另一边一个单独的驼色沙发上,正低头细致地捏着搭在自己腿上青肿的膝盖,不时抬头向倚卧在旁边贵妃榻上专心看书的某人埋怨几句。
秦羽捧着书心不在焉地应付乔紫,眼睛却一直都黏在书上,一副慵懒的样子享受着人家提供的温柔服务。项阮桀慢慢踱步走到跟前,抱着手对秦羽大爷似的行为冷嘲热讽,“呦,秦少爷这是从哪请来的按摩师傅啊,多少钱一小时啊?”
这项阮桀是犯什么病啊,一看见她和乔紫呆在一起就没有好脸色……秦羽心里纳闷了一阵,然后决定忽视他。
“是哟,有老婆的人就是大牌哦~”白漠也在另一边的沙发上阴阳怪调地喊起来。
“喂!”乔紫停下手上的动作瞪向白漠,“你可别乱说,毁我清白!人家还想找个金龟婿呢!”
“切,就你?”白漠也坐起来,鄙视地回望乔紫,“谁还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哇……”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秦羽一眼。乔紫被这一眼瞥得战斗力急剧下降,红了个脸坐在那没话说了。Χiυmъ.cοΜ
项阮桀挑眉坐在贵妃榻的宽扶手上,表情邪佞,“诶,我说秦羽,你脸长得白白净净的,怎么腿也是啊。”说完捏起秦羽垂在沙发边上细细白白的小腿端详起来,“啧,真像条女人的腿……”
秦羽垂着眼眸默默收回自己的腿,把卷起来的裤腿都放了下去,不敢抬起来再让乔紫捏了……
项阮桀达成目的后满意地笑笑,表情像一只偷了腥的猫。他站直身体,走到三米多高、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回过脸来笑得灿烂,挑着声音鼓动大家:“嘿,咱泡温泉去吧!”
白漠当然是第一个跳起来喊赞成的人,他扑掉自己身上的薯片渣,想着要是再这么呆下去他都该发霉了。
“韩大哥,你去吗?”林熙涵侧着头眨巴了几下大眼镜,询问韩明栩的意见。
韩明栩仰脖一口喝光了杯中剩下的酒,关掉手中的电脑,用行动附和了项阮桀的提议。
倒是秦羽迟迟没有吭声,其他人都注视着她,等待她的答复。其实秦羽低着头也没有在考虑别的事情,不过是在想一件事,那就是——泡温泉,用光膀子……么?
最后秦羽还是被项阮桀和白漠拖上了车,到了目的地之后,一行人去换衣服,男的去男更衣室,女的去女更衣室,不过,秦羽……呢?
秦羽正抱着衣服在两个换衣间门口前犹豫不决,突然项阮桀衣衫不整地从男更衣室里冲了出来,后面跟着白漠和韩明栩,俱是一脸焦急慌张的表情。紧接着,右边女更衣室的门也“砰”的一下推开了,林熙涵带头小跑了出来。
项阮桀迎面看到了秦羽,一把拽过来就往前飞奔,韩明栩还算冷静,慢下步子等了等落在后边的林熙涵和乔紫。
秦羽一边被拽着发了疯似地跑,一边在忙乱间扭过头去气喘吁吁地问项阮桀:“喂,项阮桀,这么风风火火地跑出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项阮桀目视前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焦急和凝重,“阿羽,我老爹他,病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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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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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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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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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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