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莲田古书屋的老板丁卫国照常掀起了卷帘门。这间老书屋在红鹤路上已屹立了四十余年,不久之前,丁老坚守传统古书的故事被一群年轻人拍摄成了一集纪录片,引得多家媒体争相报道。
“哗啦”一声,带锈的卷帘门被顶了上去,其上的雪籽纷纷震落。丁卫国把手上的铁钩搁在门边,扶了扶腰:“老骨头们,我又来啦。”
未开灯的书屋内有些昏暗。借着天光,只见无数线装古书安静地排列在木架上,它们散发出浓郁的纸墨香,仿佛一段段深眠的时光。丁卫国从书籍中缓行而过,这位年近古稀、满头华发的老人用粗糙的指尖轻轻划过书脊,发出风吹叶动般的轻微声响。
书架尽头摆着一张朴实无华的木桌,上面整齐地放着几本发黄的古书。老人扶着椅背坐下身,他打开台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戴上,然后小心地取过一本书。
“咳咳,上回书说到哪儿来着?”丁老念叨着,推了推眼镜架,翻开了陈旧的书页。
忽然,老人的手一颤,呼吸跟着急促了起来。
丁卫国连忙又拿起一本书,翻看几页后,他呆愣在桌前:“这……”
再一本,依旧如此。
打开木箱,他珍藏多年的竹简也是这般模样。
丁卫国慌步穿行在书架间,他颤巍巍地取出一本书,翻过几页后便往地上一掷。被他视若珍宝的古籍们凌乱地铺在地上,很快便堆叠成了一座座书山,散落的纸页在空中徐徐飘落。
雪夜过后的清晨寒气逼人,适逢周末,红鹤站地铁口附近很是冷清。卖早点的小伙子搓了搓冻红的鼻头,见莲田古书屋的门已经开了,便推着小车向书屋走近。一杯甜热的豆浆配上两根外酥里糯的油条,小伙子知道丁老先生最好这口。
“丁老,吃早餐了吗?”小伙子把车掌稳,探头向书屋内望去。
屋内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丁老?”
小伙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锁好车后,他往店里走了几步,“嚓”一声,踩在了一张泛黄的纸上。www.xiumb.com
“有人吗……”顺着脚下散乱的纸张和古书看去,小伙子的脸色猛地一变。他赶忙掏出手机拨打电话,飞奔几步穿过书架。
“喂!红鹤路莲田书屋!有老人昏倒了!”他跪下身,用肩膀把手机夹在耳旁,“对!红鹤路地铁C口这边!快点来!”
说罢,他一把扯开了丁老的袄子,交叠起双手朝他的胸口使劲按压起来。成堆的古书间,只见丁卫国面如纸色地仰躺在地上,已不省人事。
当时,小伙子专心救人,并没有察觉到店内的异样。直到医护人员把老人抬上救护车后,他终于松下一口气,这才忽然觉得背后一凉。
迟疑片刻后,小伙子俯身拾起一本书,他随手翻看了几页,发现书里一个字也没有。四下望去,在地面上散落着的纸页上,也未书一字。
“什么情况……”冷汗顺着小伙子的面颊滑落,他站在那些高大深远的书架前,一股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
莲田古书屋上千本藏书中空无一字,那些墨迹仿佛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不留一丝痕迹。
***
伞尖划过木地板,细微的声响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不断放大。
“毫无线索。”钟有狐在书屋内来回踱着步子,摇头道,“什么痕迹都没有。”
“案发过后都快一周了,残羹冷饭里你还指望能挑出多少肉?”白鹿清点着最后一排书架,时不时在本子上写上几笔,“闹得这么明目张胆,这妖的胆子也太肥了。”
钟有狐俯下身,用指尖沾了些古籍上的灰尘,轻轻搓了搓:“驱妖门都没了,你们真理部也没名气,如今的獐市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这档子事只会越来越多,有你们受的。”
白鹿“啧”了一声,看了看地上那一片狼藉,然后朝钟有狐嚷了一句:“哎,你要是实在找不到线索,就过来帮我清点这堆书。”
“清点?”钟有狐愣了一下,“我还以为只是来查案的……”
“萧寒会长和丁卫国签了协议,老先生住院期间,这书屋暂时由华大图书馆接手。”白鹿瞟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道,“不然我们两个无关人员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地在这折腾。”
他的视线所指之处,几个调查员正在屋外拉起警戒线。飞扬的细雪中,那几条黑黄相间的带子格外显眼。
“运筹千里之外,萧会长还真是有些能耐啊。”钟有狐眯起眼笑道。
“这事对她而言,应该只是小菜一碟。”白鹿一边说,一边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而且我听说丁老先生之前有过捐书的打算。华大图书馆可是獐市最好的,尤其在古籍领域。”
钟有狐把伞搁在一旁,随手拾起一本书翻了翻:“可惜这些书了。”
“丁老先生爱书如命,这书屋里的书虽然说不上有多值钱,但都是他花了大半辈子收回来的。因为这事儿,他老人家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说着,白鹿把本子一合,“赶紧的,咱们把这些无字书的数目统计了,然后装箱。”
“了解。”钟有狐活动了一下肩膀,看了一眼门外的漫天飞雪,“现在只有寄希望于小离他们喽。”
与此同时,远在十几公里外的蛇坊前,钟离和穆雨微两人站定了脚步。
鹧鸪河的河水夹杂着冰碴缓缓流动,黑木牌楼在飞雪中伫立着。褪去了夜色的妖娆后,蛇坊倒是多了几分肃穆之气,牌楼下的四只白石狮子披着一身薄雪,刀凿的眉眼间透着一股韧劲。
钟离撑着一把红伞,半身黑衣已被飞雪打湿。他松开牵着穆雨微的手,抬起指尖在蛇坊的大门前轻轻一碰。
虚无之中,似乎有什么震颤了一下,波纹般从他的指尖绽开。
钟离呼出一口白气,平静道:“是蜃楼天的鬼市妖气。”
“有没有可能是之前残留下来的?”穆雨微接过伞柄。
“不太可能。”钟离拉开挎包拉链,握紧剑柄,“这妖气的纯度比之前高了许多。”
穆雨微抬起伞檐,她的视线穿过杂乱的飘雪,望向那依旧倒悬在穹顶上的万佛鬼市。
“别逞强啊。”
“知道,我很快回来。”钟离笑了笑。他替穆雨微理了理围巾,然后提着龙渊踏进了蛇坊,身后卷起一阵雪风。
“铛--”
一声锣鸣回荡在寂寥无人的蛇坊鬼市里,传入了钟离耳中。
紧接着,沙哑中带着豪情的唱腔悠然响起:“弓振起兮惊飞雪,刀上霜白冷如月。莫问这塞外何酒有,铁浆浇血入剑喉!”
听着这嗓音,钟离把剑推入鞘中,唤道:“蠡前辈。”
歌声戛然而止。
“咚咚”几点脚步声过后,老蠡从一间酒肆内探出头来,掀开了斗篷的帽子。他眯着眼上下一打量,浑浊的眼里忽然泛起光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真理部妖闻录更新,第八十四章 番外篇·墨阍(1)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