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天长县捕头张良,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亲家一家人面前被宋轶抱着匹布使劲往脑袋上砸,宋轶一边砸一边恶狠狠地问着,那位张捕头却只能双手抱着脑袋声声求饶,半分反抗与逃跑的念头也生不出来,非但如此,他还只能低声下气地对宋轶说着:“宋先生,宋先生,手下留情,多少给我点面子……”m.xiumb.com
“你方才怎么不给我面子?”宋轶话虽如此在说,但多少下手也轻了些。
这局面扭转,却是从方才张良认出来所谓“闹事”之人正是宋轶、狄元芳、狄柳氏三人时候说起。
原来张良是为常喜这番亲家的三弟,也便是新娘张新娣的三叔,成婚有催妆、铺床之礼,三日之前,常喜亲自带人前去张家催妆,也因此认识了张良,知晓其乃天长县捕头,常喜本就势利,自然愿意相交,特地暗中祝福亲家公,铺床礼时,可让张良带人前来。
顾念是自己亲侄女,张良自然愿往,如此便是给常家壮了十分门面,常家父子自然把握时机,经一个上午,与张良攀谈有了交情,也正是由此,当宋轶三人到来时候,常家父子才敢这般嚣张、仗势欺人。
可谁知当真有人“闹事”时候,这天长县捕头一出马,见到来人,哪里还有原来气势,一缩脖子,当即认怂。
若以官民而论,张良虽身为捕头,但辜树桃却为宋轶定了一个天禧元年进士出身的身份,如此一来,宋轶虽无官职,身份却还比张良要高上几等,再加之县尉黄文定之师,知县叶远山、安抚使辜树桃之宾客,休说天长县内,整个淮南路中,也没有哪个捕头敢随意招惹,至关重要的是,张良知道自己打不过宋轶。
而其实从张良口中得知眼前之人居然便是宋轶与所传宋轶手下悍将狄元芳时,常家人也各是惊愕万分,一时之间被吓得不知所措。
宋轶宋先生之名早在天长县内家喻户晓,尤其白湖庄园纵火杀人一案之后,名声更在白湖村周围广传,石塔村与白湖村相去不远,宋轶声名自然早就在村民之中耳濡目染,其后宋轶破解重重大案,身边叶俊俊与双狄之名也逐渐显赫。
当时听闻狄元芳大名时候,常家人尚觉可惜过,说是狄家的狄元与这位少侠狄元芳名字仅一字之差,却命不相同,如今才知那位他们瞧不起的少年早已改名,且正是那位也几乎家喻户晓的少侠时,哪里还敢再有轻看之色,如是也十分重视起来,以及对方才言行追悔莫及,此时此刻,更是想将这个比张良更有排面的亲戚攀上。
但此时候,这一边宋轶一人教训着张良,周围人不敢近前,另一边,狄元芳将狄柳氏扶上马车,装模作样执意离去,常喜、常福,以及常家几个长辈一拥而上,将马车团团围住,还将狄元芳拉到一旁,常喜、常福父子更是亲自掀起门帘,在马车前毕恭毕敬,一句一句向狄柳氏道歉,恳求留下,即便未有半件礼物,也求赏脸参加这一场婚宴。
狄元芳心中虽喜,却终究也还是见不惯这些人如此模样,时不时地就在旁说道:“你们紧着让开,我们狄家不配有你们这些亲戚,我们高攀不起。”
狄元芳说着要走的话,狄柳氏在车中一语不发,常喜、常福父子急得直跺脚,无奈之下,常喜向常福一使眼色,常福立即从马车前跑开,跑到宋轶与张良面前,几乎哭着喊道:“三叔,三叔快想想办法,快求求宋先生。”
“求什么求?”张良咬着牙,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自己惹的事,遭累了我不说,还想让我给你求情,你不看看我现在不是自身难保?”
常福看看张良又瞅瞅宋轶,一着急,居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眼看晚辈已如此模样,宋轶到底不好太过分,微微皱起眉头,下手有所停顿之际,张良当即抽身,跑到常福背后用力一拍他的后脑勺,常福顺势便被拍倒在地,已算五体投地,此时候,张良才急忙对其喊道:“快说话!快认错!”
常福虽有措不及防,但听见张良声音之后当即反应过来,急忙大声喊道:“宋先生,我们知错了!”
常福跪下时候,其实众人皆看在眼中,多少有些哗然,再见张良到底还是帮着自己这一家,常喜当机立断,立刻从马车前跑开,匆匆跑到常福身边,低声呵斥:“糊涂!你如何能喊宋先生?论辈分,你当喊舅舅才是!快重新喊过!”
“爹说得对!”常福满脸洋溢笑容,仰起身来,对着宋轶重新叩拜,“外甥常福,拜见舅舅!”
这八竿子还能打着的亲戚,喊得居然比狄元芳这个“亲”外甥还要更亲切,让宋轶简直有些哭笑不得,眼前常喜、常福父子虽说方才言语之上有些过分之处,但自己带着狄元芳、狄柳氏来并非是断这门亲戚的,再加之张良也算是在旁相助自己的准侄女婿,宋轶也就顺势下坡,倒是并未让常福起来,而是冷哼一声,顾自往马车旁走。
常喜、常福不知所措,旁边张良赶紧上前将常福拉起,低声说道:“愣着作甚?还不快跟上去见机行事!”
父子二人听了提醒,赶紧追上,跟在宋轶身后。
宋轶走到马车旁,向还在闹腾的狄元芳打一声招呼,狄元芳打一声招呼,狄元芳当即使上大力气,将劝说自己的一众人推开,走到宋轶身边,还特地对跟上来之人警告:“若再上来胡搅蛮缠,信不信我现在就上马走人?”
这些劝说之人也知晓狄元芳犯起犟来比牛还倔,便不敢上前再去拉劝,再加之见主家也已经过来,便主动退让开路,不再继续纠缠。
宋轶与狄元芳站在马车旁,等到了常喜与常福跟到身后,宋轶才对这父子二人说道:“你们方才口出污言羞辱的是我姐,向我道歉无用,你们得向我姐道歉,我姐若是不计较了,我也不会计较,我姐若是心里还有委屈,这些贺礼我们依旧留下,但从此以后,两家再无任何干系!”
有个不识趣之人,也算得上是狄柳氏与常喜的长辈,他听宋轶如此说后,以长者之姿,劝慰狄柳氏道:“狄家媳妇,我们两家都是亲戚,既然宋先生说听你意思,不如看在我们这些长辈薄面,就此和解,皆大欢喜嘛。”
宋轶脸色一变,冷眼望去,怒道:“你算什么东西?”
众人一怔,那长者更是脸色难堪,宋轶却更冷哼一声,说道:“方才我姐受他们欺辱之时,你怎么不出来帮着说两句?现在倒是摆着架子倚老卖老来了?你是长辈,可你是谁家的长辈?管教不好你们常家的人,还敢来管我们家的人?”
“表舅说得好!”狄元芳十分痛快地附和道,“称你一声长辈,是给你一分尊重,你若不自重,在我狄家这里,你算什么东西?”
“元芳!”狄柳氏嗔怪地喊了一声,狄元芳虽言之有理,但毕竟晚辈,如何能说此言?
宋轶向狄柳氏摆摆手,又拍拍狄元芳肩膀,对那长者说道:“我大外甥说得对,你不自重,就休怪别人不尊重你!”
长者此时又羞又气,连连摆手退下,不敢再说半句。
宋轶倒也不咄咄逼人,见长者这般离去,他也不理会,只是对着围观众人说道:“此乃我们自己家事,若方才并未站出来为我姐说好话的,这时候敢站出来为常家说好话,那就休怪我宋轶口下不留情!张捕头,你也一样!”
张良听见宋轶喊到自己,急忙赔笑:“宋先生放心,你们自己家事,我又岂会掺和?”
说话时候,张良毫不客气一脚踢在常福腿上,常福脚下一痛,当即跪倒在地,正要起来,便听张良一声咳嗽,顺势说道:“哎呦,我这侄女婿今天骨头倒是挺软,如何又跪下了?不过既然是向长辈道歉,做晚辈的,跪一跪倒也正常。”
常家父子并非蠢人,哪里听不出来张良话中意思,常福当即顺势再磕一个头,对着马车中的狄柳氏喊道:“伯母,方才侄儿口不择言,说了冒犯伯母的话,现在侄儿知错了,还请伯母原谅侄儿!”
常喜也急忙恭敬作揖,对狄柳氏说道:“嫂子,我们父子的确对你多有得罪,但总归是一家人,现在我们父子一起向你认错,还请嫂子留下来做个高堂,等明日喝了福儿的喜酒再走吧!”
狄柳氏犹豫地看向宋轶,宋轶只说道:“姐,是走是留,你自己定便是了!”
见狄柳氏并未当即说要走,常喜急忙又近前一步,对狄柳氏说道:“嫂子,福儿已经跪下认错,你若还是不满意,表弟也只好也跪下了!”
说话时候,常喜一提衣摆,作势便要在马车前跪下去。
狄柳氏本就心善,三言两语之间,其实早已原谅了常家父子,此时见常喜也要对自己下跪,自己觉得如何受得起,急忙冲出马车拦住常喜,应承道:“表弟不可,万万不可!我……我留下便是了。”
听闻此话,常家父子顿时松了口气,常喜急忙将常福扶起,再是大手一挥,让自己家人上来招呼狄元芳与狄柳氏,场面终究再无尴尬,
张良趁机挪到宋轶身边,对宋轶低声说道:“宋先生,多谢方才‘一家人’的提示。”
宋轶翻起一个白眼,对张良冷声说道:“你这三叔当得可以,找了这么一个侄女婿,恭喜啊!”
张良赔笑着说道:“这事也不由我定。不过听我大哥说,我这侄女婿虽然有些跋扈,但也还算听话,年轻人,且多给个机会改过自新,兴许今日之后,他就能改了恶习。”
宋轶无奈,但也同意张良所言,虽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说,但他始终愿意相信人心本善。
场面再度和谐,众人迎了狄元芳与狄柳氏进院之后,常喜亲自走到宋轶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宋先生,您也里面请吧。”
宋轶微微点头,跟着张良一同往院里去,正此时候,一个厨师打扮的人慢悠悠从院中出来,握着个勺子向门口常喜问道:“东家,我这饭还开不开了?”
话音一落,那人一站定,宋轶与张良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如有晴天霹雳,难以置信,异口同声:“我滴乖乖!聂磊,怎么是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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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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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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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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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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